他盯着我:安晨风是给你马让你跑的吧?
我刚准备应承,想想人家好歹也是想放了我,我可不能出卖他,急忙说:没有,他没有放我,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盯着我:我也奇怪,四弟明明不听我的劝,把你送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你知道的,我是回来找你的,我想求你放了我家人。
待大夫走了后,他站在窗口看着窗外:你找我也没有用。此次下江南虽然我主事,但是我们都是为王太师办事来的。
我问:你们和王太师是一伙的吗?
我知道我问得很天真,南宫燚看了我一眼,大概也是感觉到了,却没有怪我,反而回答得很认真:不是。我们不会和任何人一伙。这次的事是王太师挑的头,但是最终发命令的却是我的父皇。虽然我和四弟不愿意,但是我们也不能违抗你知道吗?
我觉得很气愤:为什么你们知道这件事不对,还要去执行?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为什么不执行?这是父皇的命令,我们是皇子,但是也是臣子,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大叫:可是这个皇帝被人挑拨离间,蒙蔽了眼睛,去做错事,你们也只听死命令吗?
他脸上突然有一种很痛苦的表情:你说得对,父皇现在就是被坏人蒙蔽了,我们的话他从来不听,他只听太师的。这件事我多次在父皇面上上表,不要铸成大错,但是父皇根本不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执行。你的夫子和家人,的确是被王太师害的,我回京后会继续向父皇上奏放了他们,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说:做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听信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就这样大动干戈一下子抓起来两千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这个昏君,我要进京同他讲道理。
南宫燚突然喝到:他不是昏君,他是我父皇。
我丝毫不相让:不是昏君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脸上又现出痛苦的表情:他,他只是老了。
我突然也觉得心里难受,当年前朝皇帝昏庸,鱼肉百姓,导致各地起义,连年征战,身为前朝将军的皇上带着自己手下的士兵揭竿起义,一统江山。坐位三十年来,前二十年都是清明贤能,可能是安逸日子久了,也许真的是年纪大了,慢慢的只贪图享乐,放任那个王太师称霸朝野,在那个坏蛋的撺掇下做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累计起来的一世英明,也慢慢毁得差不多了。
我心里渐渐发冷一种悲哀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咬着嘴辰恨恨的问:南宫燚,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他点头默许,我问:这次我夫子和家人被放出来的可能性是多少?
他咬了嘴,似乎十分为难:按照以往数十次文字风波惯例,几乎没有可能。
第十章10
看着我几乎就要倒下去,他一手托住了我:我只能尽力与四弟在父皇面前求情,从轻发落。你知道的,关于前朝的事情一直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就算是最轻的发落,也是发配充军或是流放。
我的眼泪刷的流了出来,他不看我的眼睛,转过头去说:晚上你在这里先养伤,过几****必须将你一同押往京城。
我现在相信了小四所说的,他的确是他很一根筋的人,他虽然很有正义感,知道自己爹做的是错的,还是要听从执行,而且决不会放掉一个。
我挣扎着起身:不用了,谢谢三皇子,你还是将我收入牢房吧,我想和我爹娘在一起。
他神色一暗,没有说话,叫人将我抬了下去。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回过头看了他,发现他也正盯着我,我们就那样盯着对方,突然我想到,以后我们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再见了。
几名校尉对我还算客气,将我带到了关押家人的地方,我见到了一大家子人。他们真狠毒,竟然连外公外婆那边的人亲戚,还有几个哥哥姐姐的家人全都抓了起来,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看见我也进来,娘和几个姐姐当场就哭了起来。
我跪在了爹的面前,爹不停的顿足:我交待过你,你为什么要逃?逃就逃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哭着将小四想救我的事说了,大哥对爹说:爹,我说过的,九童很懂事,不是逃婚。爹更加难过:你既然都被四皇子救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哭到: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牢房里顿时哭声一片,娘将我搂在怀里痛哭,连声骂我傻。自小我没有见过爹哭,就这一句话,爹的眼泪顿时就出来了,被他一把抹去:哭什么哭?我花家的人都不许哭,哭了更让那些乱臣贼子笑得猖狂,死也不许哭。
几个哥哥也抹去眼泪,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可是我看着抽抽泣泣的几个嫂嫂和年幼的侄儿侄女们,心里更是难过。
这里原是爹的管辖范围,倒是没有人为难我们,那些牢头们对爹还算尊敬,吃喝也都有照应。我从人群中没有发现小溪的踪影,爹告诉我,出事时,他托安晨风将小溪带了出去,安晨风同意将小溪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为我们花家留一条根。
我告诉了爹安晨风想放我走的事,爹点点头:虽然大哥现在老糊涂了,晨风这孩子还真是不错的。若没有出这事,我定将你嫁给他,他定然不负你。
我进来的第二日,天华和贾小壮进来探我了。爹进来时叮嘱叶师爷,不要为我们打点,免得也牵连进来。天华悄悄告诉我,安晨风将小溪交给了他爹,他爹已经连夜将小溪送到了乡下老家藏着。他不放心我,想进来探我,但是门外的统领说我们全家都是重犯,不让人探,没办法,他找到了贾小壮,贾小壮出了很多钱贿赂那个统领,那统领才放他们进来。
一看见我们全家都那么惨的样子,天华和贾小壮都哭了。我笑着说:死胖子,你不是最恨我了么?干嘛来看我?不会是来看我现在的惨状的吧?
隔着木条,贾小壮抹了把眼泪,挤出一点笑说:我是来找你讨债的,你欠我一千两银子啥时候还我?
我苦笑:下辈子吧。
他大声说:我不要下辈子,就要这辈子,这辈子你一定要还我。
我哽在那里没话可说,他说:花香菜,你一定会马上出来的,等你出来你就还给我,我们说好的,你还要嫁给安状元,你还要当状元夫人,你还要接我和天华去京城玩……说着说着他呜呜的哭了出来,却被天华含着眼泪猛的一拍头:咱来时说好不哭的,你看你。
我的眼泪也忍不住了,却笑着说:死胖子,你就记得这点破事,我要是死不了,就一定还你钱,一定带你去京城玩。
他这才咧开嘴笑了,打来带来的篮子:这是香菜丸子,我娘特地为你做的。我跟我娘说,你自小就喜欢吃这个,人叫香菜,长得也跟个香菜样的,还爱吃香菜,满身都是香菜丸子,我娘就做了这个让我带来给你吃。我爹和所有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你爹是个好官,为我们杭州城的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他们都在骂那个天杀的王太师,盼着你们早日洗刷冤情,出来呢。来,你吃一个尝尝,我娘做的不比你娘做的差。
说着,用个胖胖的手指掂起一个丸子向我嘴里塞来,我看了看爹娘一眼,他们含泪点点头,我便伸嘴接了过去。吃了一个又一个,眼泪刷刷的流,但是我们一直都笑着,带着脸意。
他们说过几天再来看我,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三天后,我们便被押在牢笼里往京城押去。
就是前朝的皇帝人神共愤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浩浩荡荡近两千人,被上几百辆囚车关着,有的一个里面关一个,有的里面关了好几个,我就和娘,师娘关在一起。
从牢里出来,十几里的街道全部站满了老百姓,指指点点,旁边有老人们摆起的香烛酒水,看见爹的囚车过去,一声声:好官啊,大人啊,走好。还有细嫩的声音大声叫着:夫子,师娘,香菜,这样的声音此起彼服。爹和夫子被铁链锁着手脚,老泪纵横,我的眼泪也哗哗直流,我知道那些全是我的同窗们,我还能分辨出贾小壮和天华的声音,他们一直追着我的车,大声叫着香菜、九童。
一直到城外十几里,还有老百姓摆的香案,跪着送我爹。夫子大声说:三弟,咱们死也冥目了吧?
爹也朗声道:自然,二哥,比起那些活得像畜牲一样的人们,咱们就算死了也算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听着爹和夫子在囚车里交谈的话语,我突然也觉得豪情万丈:死算什么,如果能死得这么光荣,也值得了。
好不容易待没有了送行的老百姓,我们也进入了临安的山区。在一个山头上,后边的队伍突然发生了骚动,数百名蒙着面的人骑着马从山头上冲进了队伍里,我慌张的望向爹,爹皱着眉头。夫子则开心的大叫:三弟,是聚义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