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站在屏风后面，穿着一袭粉色纱裙，头上插满各式簪子足有一斤多重，发髻上一枝雀鸟金步垂落在耳旁轻轻摇荡，撩得她皮肤瘙痒难耐。
“这个姿势还要摆多久啊？脖子酸死了。”小米自言自语道。张妈妈不出声她就不能走出来，只能躲在屏风后面摆姿势。
台下的观众等得不耐烦了，哄叫声此起彼伏。
一阵锣鼓声响起，小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向台下望去，眼神清纯如池中荷花，跟她身上华丽的装扮极不协调。娇媚勾人的动作她不会，就这么傻呆呆站着，竟是惹得台下一阵骚动。
“此女子的美色果然不是盖的。”小米一出场就引起朱允炆的注意，此时他正和小桂子坐在台下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向台上观望。
“莫非少爷对这姑娘有意思？”小桂子见朱允炆两眼直直盯着小米，竟嬉笑起自己的主子来。也亏得朱允炆一向疼爱这个小太监，否则这番开主子玩笑可是要冒大不讳，拉出去执仗几十都算轻的了。
“小桂子，真有你的哈！敢消遣本少爷，看爷回去不让你屁股开花。”
“别啊！少爷。小桂子不说话就是了。”
“话说回来，这姑娘真是不错。出身风尘却没有一丝风尘感，倒是多了几分天真无邪。”朱允炆第一眼见到小米就被她独特的气质吸引了。
栖烟阁大堂熙熙攘攘，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门外那英姿飒爽的王爷。
“这位爷来得真是时候，里头正开场呢!”胖子见到燕王从华丽的轿子里走出来，赶紧迎上前去招呼。
“你们老板娘呢？叫她出来。”燕王当下就想找张妈妈确定柳灵儿的身世，若是逼良为娼，恐怕这栖烟阁就经营不下去咯！
燕王一来就喊话要见老板娘，见他脸色愠怒，胖子知道有麻烦了，心想：“这人口气太冲，估计是来砸场子的，不行，我得让弟兄们都出来。”
啪啪啪几声抚掌过后，从大门内跑出四名凶神恶煞的壮汉站到到胖子身后，手里都拿着棍子。
“你是来砸场子的吧!也不打听打听爷我李二狗的名头，找死么！哈哈哈哈！”胖子抢过旁边一人的棍子指着燕王，挺着大肚子哈哈大笑，唾沫星子溅得一地都是。
见此架势，燕王神情自若，旁边的小五也是一脸淡然。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立刻让你们老板娘出来。叫，还是不叫。”
“爷我偏不叫，弟兄们，上。”
胖子一声令下，后面几个小弟一冲而上，围着燕王和小五当头就敲。“啊！”只听见一声惨叫，一个壮汉被小五踢飞出五米之外重重撞击在柱子上又掉下来。“哇”，又有一人被反手扣住，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只见小五左脚踹出，那人就跪倒在地上，双膝触地发出咔咔响。
“小五，留人性命。”
“是，王爷。”
燕王今晚不是来砸场子的，只是想搞清楚柳灵儿的身世，胖子等人不懂事，教训一下就罢了，不必过多计较。
“他是王爷？”胖子听到小五喊王爷，当即吓得冷汗狂飙。他喊停了正在动手的小弟们，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燕王面前，哭丧着脸说“王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我们吧！”
还没等燕王回答，栖烟阁大堂又传来一阵锣鼓声，一人登高大喊：“竞价开始。”
张妈妈从偏厅走出来，往台上走去站在中央的位置，扯开大嗓门道“各位客官，今晚米姑娘第一次登台，谁出的银子多谁就可以跟美人共度良宵，喝酒聊天到公鸡叫。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阁人场。”
一般青楼的红牌姑娘只献艺，不献身，保持冰清玉洁的名声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当然，如果某位达官贵人出的价格奇高，让红牌陪床也不是不可能。像柳灵儿那种就属于清高一类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小米长得比京城第一花魁柳灵儿还美，张妈妈自然不会这么快就把她卖出去，要留着以后吊老爷公子胃口呢！此时的竞价只是买美人陪酒聊天而已。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两百两。”
宾客们都是有钱的主儿，个个财大气粗，喊价声一浪高过一浪，张妈妈在角落里抿嘴偷笑，心里乐开了花。
“我出一千两。”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叫价一千两的人是何方神圣？众人退到两旁让出中间一条小道，人群中走出一名英俊男子，不是燕王又能是谁？
看着燕王徐徐走来，小米的心咯噔跳得厉害，这不是那天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么？而燕王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发现台上那个无助的身影，在众人面前被当做商品竞价。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他脑海里浮现那夜的缠绵缱绻。
就在大家以为一千两已成定价的时候，场中又响起了另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一万两。”
众人一阵喧哗，张妈妈也惊得两腿发软，嘴里不断念叨着“一万两，一万两。”燕王剑眉微蹙，也十分好奇是谁出手这么阔绰。
宾客席右边第三排椅子上站起一清秀小生，一袭黄衣，腰间白带上嵌着一颗翡翠小珠，在身前闪耀夺目，一派贵气。他慢慢走到场中央，与燕王四目相对。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旁人的注视和喧哗视若无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皇，这位少爷好个财大气粗啊！在下佩服。”作为皇家子弟，颜面体统何其重要，燕王深知其中利害，当然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泄露皇上的身份了，只能尊称其一声少爷。
“兄台过奖了。”朱允炆拱手回礼道。燕王虽然是建文帝的叔叔，但两人的年龄实际上差得并不多。
“少爷开口就是一万两，朱某也不能太逊色了。再加一万两如何？”燕王是不服输的人，哪怕面对的是天王老子也不会退缩。
“兄台若是坚持，在下只好割爱相让了。”朱允炆向来儒雅谦让，一点也没有九五之尊的架子。
“哎哟，两位都是栖烟阁的贵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张妈妈见两人争执不下赶紧跑来缓和气氛，刚才她一眼就认出燕王是那天接走柳灵儿的人，而旁边这位清秀小生虽素未谋面，但从他出手阔绰这方面来看也绝非普通人。这问题真棘手，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别最后钱没捞着反而得罪两位财神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