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整个墨府焕然一新。只见堂前屋后随处张灯结彩,微风过处,红绸丝带随风摇摆轻扬,十分妖娆。
今日正是六月初二,墨念出阁的日子。
墨府外已是一派喜气洋洋,门庭若市。
墨府内此时寒暄声、恭贺声,不绝于耳。而客厅里面更是高朋满坐,且还有源源不断来往的宾客陆陆续续往来着。看那些人皆是人手一提贺礼,喜气洋洋的争相步了进来。这下,可忙坏了那些个府中的丫头婆子。
墨念早早就在娘亲的催促下沐浴、更衣、然后便是繁锁的新娘梳妆。
此刻,她正闭目静坐梳妆台前,而身后的妇人却是正手执木梳为她温柔的梳理着一头青丝。只听得妇人口中喃喃,“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金玉满堂,五梳五子登科,六梳……”
墨念凝眉,端了菱纹镜细瞧着。镜中,仍是那忙碌的身影。看着那人温柔的梳妆动作,墨念心间顿时升起一丝暖流。只是,下一刻;她,眉头紧凑,神色一片暗淡。
在曾经的二十一年里,她不知母爱是何物。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刚刚拥有了一个这么好的娘亲,而今日她却要离开她了。心里陡然升起丝落寞感,轻声呢喃:“娘,我真的要离开娘了吗……
闻言,林焉儿手中的动作徐徐停下。心中某处微微颤动,她只觉心间有什么正欲蔓延开来。轻喃:“轩,咱们的女儿终于要出嫁了……”说完,林焉儿强行敛去眸中的不舍;然后,唇角勾起一丝浅笑,溺爱着说道:“傻孩子,念儿总是要离开娘的呢。娘老了,总是有生老病死的一日;而且,娘终是不能永远保护、陪伴着念儿的。而逸然,他可以,他会代替娘将念儿照顾的更好。或许,他会是念儿,会是念儿最好的归……”话至一半,林焉儿突然止声,伸手轻抚了抚女儿额前的桃花,柔声又道:“念儿嫁过去以后一定要谨记勿骄勿纵、安守本分,而且,娘不在身边,念儿一定要自己学着成长、然后独自去应对将来所要面临的一切。要知道,一入府门深四海……如今,娘什么都不求了。娘只盼着念儿能恪守本分,安安稳稳在王府过完平生,娘便足矣。”说完,妇人急忙闭目转过身子,背对了女儿。
墨念怔怔的看着妇人的动作,心中顿时一阵抽痛。她不知,此去以后,她是否还能再享受此间这样的温情……
古语有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忽然,墨念左手拉了拉妇人的衣袖,五指紧抓收拢。那片红色的衣角就那样静静地被她藏于手中,似乎紧紧抓着她便安心了。只是心间,似乎又开始痛了……
林焉儿放下手中的梳子,轻抚了抚女子的头,柔声说道:“傻孩子,娘会永远想着念儿记着念儿。今天是咱们念儿的大喜日子,娘就不说那些个伤感的事了。念儿只消记着,以后要好好和他过日子。”
墨念闻言,对于那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男人,墨念很无奈,路是她选的,她还能逃吗……不由得轻点头,“嗯!”
林焉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瞬时红了起来。那个,那个她觉得有必要告诉女儿一下,可是又觉得有点难为情。怎么办,心里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她的女儿。老脸一横,贴近墨念的耳边轻声细语说道:“念儿,念儿听娘说啊,那个今晚的洞房,那个,念儿别怕,娘也是过来人,今晚过去了就好了,别担心啊……”
墨念羞红了脸,说道:“娘,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林焉儿“咯咯”一笑,说道:“娘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呢,那时你外祖母也像现在这般帮娘梳着头,然后告诉娘那些个事什么的。今儿念儿就要出嫁了,娘不叮嘱念儿几句,是怕逸然那小子把我的念儿给吓坏了,呵呵呵……!”
林焉儿说完,围着梳妆台前左右转了转,然后又仔细端祥了一番眼前的女儿。今日的女儿,真美。只见额头那一朵粉红的桃花赫然夺目,大有她当年的风范。
林焉儿左端右祥间,唇边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今日,她的念儿终是要出阁了,作为母亲的她也应该为女儿取个字了。心中思虑一番,“显德”跃然心上。心下又是一叹,“哎,我的念儿真是漂亮呢,嫁给那小子果然便宜他了,娘真是悔不晚矣。”
女子闻言合唇微笑,戏虐道:“那念儿不嫁了可好!”
林焉儿“扑哧”一笑,不觉又贴近眼前细看了一翻。看着眼前的女儿美若仙子,她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心欢。眉间不觉春风一现,笑吟吟的说道:“我的念儿快睁开眼睛,看看娘给念儿梳的妆好看吗!”
墨念睁眼间看到的便是一个美若似仙的女子,星目如炬,长眉连娟,樱唇皓齿,在加以那额间的一朵桃花更是为其凭添了不少灵气。墨念也被镜中的人惊到了,那人还是她吗……
墨念这般想着,妇人却已经拿过最后的两件饰物——凤冠霞帔与她一一戴上。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等候着,心似乎疼了、痛了、酸了、累了。一声绵长的“娘……”至唇边逸出,眼眶湿了,然后泪水至眼中不断滑落。那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沾湿了她的喜服,凌乱了她的心。忽然悲从心来,她不知是她也在伤感,还是是她自已也对她有了那么深的执念了呢……
林焉儿伫立于梳妆台前,伸手上前携了女儿起身,牵着女儿走到床边一同坐下。看着眼前即将出嫁的女儿不觉眼眶红了红,她的孩子终是要成人了呢。
忽然门外进来一人,只听得那人说道:“夫人,新姑爷来了……”
林焉儿闻言起身整了整衣衫,说道:“小梅,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就扶小姐出来。”说完,妇人便急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