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放你回到人间,让你寻找你最想要的,但是一年为期,你也要为我找到我想要的,若是失败·····”
“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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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恋江南烟雨天,淅淅沥沥惹人怜,青砖墨瓦屋檐上,飘飘渺渺似炊烟;最怨江南烟雨天,与君相约小桥边,细雨溅湿新罗裙,纸伞遮去半娇颜;最爱江南烟雨天,倚窗佳人笑童言,天上哪有人间好,只羡比目不羡仙。”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远处牧童用稚嫩的嗓音念着江南小调,烟波江畔,一艘小船倚在岸边,一方小炉上煮着的清茶还冒着烟气,断断续续的琴音徒惹游人伤感。
“箫郎,那里有一艘画船,我们进去躲躲雨好不好?”发丝沾惹了滴滴雨珠,窈窕淑女微红着脸颊,羞涩的望着自己的情郎。
“好。”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用衣袖为她遮挡细雨飘零,虽是衣衫陈旧却满身书卷气。
二人相携移至船边,书生卷袖轻叩船扉“请问有人在吗?”
片刻的静谧,船帘掀起,一袭雪白的身影走了出来,苍白的脸色比她身上的衣服还要冰冷,眼角一点朱砂痣如鲜血办刺眼,她不言不语,只淡淡的看着他们。
“不知船家可否让在下和舍弟在船上躲一会儿雨?”垂首作揖,谦卑有礼。
雪眠瞥了眼二人,身穿男子缎袍头顶束发却明显是女儿身的崔宝儿紧紧的拽着乔子箫的袖子,大胆的与她对视。
“舍弟?”雪眠微微勾起嘴角,转身走入船内“二位进来坐吧。”
“恩!”崔宝儿开心的拉着乔子箫往船里走,小船微微晃荡,两人已是安稳的坐在船舱内。
“喝写热茶吧。”雪眠放下两杯茶便坐到了帘外,将船舱留给他们,自己则任由冷雨飘洒在身上。
“姑娘也进来吧,雨沾了身会病的!”崔宝儿大声的招呼雪眠进船,乔子箫似是丝毫也不觉得这样的姑娘家过于粗鲁,专心的喝着茶,满眼的温柔。
“倒真不像是一个大家小姐。”雪眠回头看了看,自语了一句。
“怎么都没反应,难道没听见?”崔宝儿猛地站起身想要去叫她,却使船一阵摇晃。
乔子箫连忙拉住她,低声劝道“船家必是有自己的想法,何苦为难人家,等雨停了,我们出去便是了。”
“哦。”崔宝儿乖巧的坐回到他身边,目目相对,满是情意“箫郎,你最近过的好吗?”
“甚好,只是多日不曾见你,有些担心······”
“对不起,箫郎,都怪我爹,他不让我与你相见,把我锁在房里,今日是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让你担心了,我·····”
“无碍,只要见到你平安,我便放心了。”
“箫郎,我真不明白你那么好,为什么我爹不喜欢你,他们都是嫌贫爱富的势力小人,他们不懂,你那么有才华,以后一定前程似锦!”
“宝儿,你不要怪你爹,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是侯门千金,而我不过是穷苦的书生,我配不上你···”
“不是的!”崔宝儿急忙摇头“我不在乎这些!”
乔子箫苦笑着摆手“宝儿,你还小,日后会后悔的。”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好,我发誓,”说着,崔宝儿竟真三指对天发起誓来“我崔宝儿此生只爱箫郎一人!”
“宝儿····”
“你可信我,若是我爹执意要拆散我们,我们便私奔好不好?”
坚定的眼神让乔子箫释然,脸上浮现宠溺的笑意。
“好。”
一语承诺,私定终身······
“侯门千金,落魄书生···”雪眠摇头轻笑,起身为自己添了杯茶“这便是孟婆所求的真心吗?才子佳人,切莫辜负了这一出好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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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破旧的客栈,灯影晃动,一袭本该待在船上的白影此刻却出现在了一扇窗外,隐在暗处。
“你不是说很快就能拿到一笔钱的吗?怎么拖了那么久,那些讨债的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我可不想那么年轻就客死他乡!”尖锐的女声透过纱窗响彻安静的夜晚。
“嘘,夫人稍安勿躁,”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却带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无赖语调,门开了又关,在确定没有外人后愈加显露出了本性“现在那疯丫头已经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很快我们的计划就会成功。”
“她倒真以为世上有这样的美事,怕是戏文看多了真把自己当崔莺莺了吧,深闺少女总幻想着戏文中的爱情,不过我倒是担心你,你可不要喜欢上她,不然····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说什么呢,你这小妖精我都制服不了,哪敢在外面拈花惹草,而且那种傻丫头没一丝情趣怎么和我家夫人比啊,来,这几天整日文绉绉的快把我累死了,夫人该怎么奖励我啊?”一阵暧昧的调笑喘息。
“好了好了,别闹了!快和我说说接下来的情况,省的我整日的担心!”
“崔宝儿要和我私奔。”
“哟,千金小姐那么喜欢你,心里是不是很开心啊?”
“都说了不要乱吃醋了,且听听为夫的主意,她那顽固的爹定是不会同意我和她在一起的,若她以死相逼,要么她爹就此同意了婚事,我成了侯门女婿,以后的那些家财还不都是我们的,若是她爹不同意,就引诱她和我私奔,崔家自然会来寻她,到时她已是声名狼藉,想从他们家讹些钱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相公最聪明了,到时你当上了乘龙快婿可不能一脚把我踢开了,也不能碰那个女人,知道吗!”
“知道了,夫人你就放心吧,春宵一刻,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啊,夫君······”
夜微凉,漫长,阴影处,人去,唯有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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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二人再见已是五日之后,三更半夜,衣衫凌乱,狼狈私奔。
“船家!船家!有人在吗!船家!”顾不得鬓发飘散,珠钗滑落,崔宝儿焦急的拍打着船舱,身旁的乔子箫此时也慌了手脚,失了平日的沉稳,两人的声音在静夜显得格外的刺耳。
“二位是要用船吧。”应声而开,苍白的声音苍白的人,丝毫不感觉意外般打开了船舱“进来吧。”
慌忙跟着上了船,两人连忙躲进了舱内。
“多谢姑娘,深夜造访实属无奈,请姑娘快些带我们渡江!”乔子箫脸色发青,胡乱做了个揖便拉着崔宝儿坐下。
“姑娘应该还记得我们吧,就当是好心就我们一次,日后定当回报!”崔宝儿已是下定决心要与乔子箫双宿双栖。
雪眠看着两人,明知他是另有图谋却知无法道破,入戏太深,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透的,而且她自知是个冷心无情的人,只最后旁敲侧击一次,以后便任由他俩的造化吧。
“这船平日都是停泊着的,我一人力薄,还需有人帮扶,公子与我男女有别不太合适,不知小姐可否帮我?”
“那是自然,箫郎你在里面坐着吧,我和·····”崔宝儿询问的看了看雪眠。
“雪眠。”
“和雪姑娘一起撑船。”
“好,那你小心些。”
崔宝儿跟着雪眠走出船舱,两人各自拿起船桨,崔宝儿有些笨拙的模仿这雪眠划动着。
“二位这是要离开婺城吗?”雪眠淡淡的开口问道。
“恩,我和箫郎要一起离开这里。”
“那二位怎会如此狼狈,是有人在追赶你们吗?”
“这·····不瞒姑娘,我们本来计划偷偷离开的,谁知被我爹发现了,不得不仓惶逃到这里,幸好遇见了姑娘。”
雪眠顿了良久,在崔宝儿以为她不会再文化的时候却淡淡开口“本来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我不该多说什么。但是小姐还是容我再多嘴问几句,权当是对小姐的关心了吧。”
“无妨的,姑娘请说。”
“小姐一定很爱这位公子吧?抛弃家人私奔,依我看来现在你虽身处狼狈却依旧觉得很幸福。”
“不怕姑娘笑话,箫郎是我认定了的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做任何事!”
“那你可曾想过以后或许会后悔,有些事并不像戏文里写的那么美好,你深居闺房,不谙世事,看的透人心吗?”
崔宝儿闻言竟叹了口气“我知道姑娘心里其实觉得我很傻对不对?”
雪眠不语默认。
“不论是你还是我爹都觉得我年纪小不懂事,人世险恶,觉得我定会受人欺骗,可是你们知不知道我宁愿被骗也不愿一生一世任人摆布锁在那高楼里,和我姐姐一般落得个凄惨自刎的境地,你们把别人想得太复杂,是因为你们也都不简单,箫郎是怎样的人我或许看不透,但我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他对我的好和温柔,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我,姑娘不知,即使是我爹也从来不曾对我和颜悦色,箫郎来到我身边犹如上天对我的恩赐。”
“即使错了也不后悔?”
“绝不后悔!”
真是执迷不悟啊····看着崔宝儿脸上的决然,雪眠再说也已是无用,这便是命吧。
“靠岸了,你和里面的公子下船吧。”雪眠将绳子甩到岸桩上,崔宝儿跑到舱里携着乔子箫一同下船。
“多谢姑娘,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幸福的的,后会有期!”崔宝儿豪迈的双手抱拳,转身便于心上人大步离开了江边。
看着渐渐消失的人影,雪眠一声轻叹,转身撑船离开“你若是不那么爱他,就能看见他眼里的闪躲了吧,可惜,只你一人是不够的。”
孤舟伴着江上寒风,慢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