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何等人物,虽然震惊,但还是冷静的处理。“告诉老爷那儿了没有?”
“没,引教妈妈开始让银蓖来回老爷夫人,银蓖哭傻了,我们小姐就让我来回,我就直接跑来了。”
“好,我们先过去看看。”沈夫人站起,又道“梅枝,你去找人请大夫来,一定找最好的大夫。”
沈夫人觉得这事也太蹊跷了,想着先看看,那些姑娘们毕竟没见过死人,也许吓住了,不一定就真的死了。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不会是不小心磕了碰了,背过气去了。
飞烟手上还拿着夫人的凤钗,猛来这么一个消息,还没回过味来,差点问一句:夫人您的凤钗还戴么。
夫人又吩咐说:“曼腰你去告诉老爷说二姑娘那儿有点事,让他来一趟。飞烟你带人在这守着。”
还没出门,白旺家的到了,她比青樱先出来,但是毕竟年纪大了,只能走过来,不比青樱一路狂跑。
沈夫人路上问了白旺家的发生了什么。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乐观了,二小姐是真的往生了。
沈夫人一行到了小姐们住的丹参院门口,隔着好几重院子就听见里面哭声。进去看见各小姐房舍都门户洞开,却没有人。看来这院中的人都集中到二小姐房里,却不记得关门,也没留下人看守门户,沈夫人不由心里叹说:这些姑娘们还是没经过事。
到了二小姐门口,三小姐的丫鬟银钩听命正在门口迎着夫人她们,忙要领路。沈夫人反而停下来,先问问,得知三小姐浸月、四小姐采蘋和高绿儿正在守着二小姐,而五小姐花红有奶娘看着再耳房里等着,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二小姐的丫鬟被集中在引教妈妈屋里等着问话。沈夫人对这处理说“妥当”。
沈夫人进来看见丹参院的丫鬟妈妈们都在这儿,见夫人来了要来行礼,夫人也顾不得了,急急走进去,也不用人衔帘子,自己撩帘就进去了,卧雪等跟上。莫枕霞也想跟进去,但是却没地方了。
沈夫人也顾不得屋里的三位小姐,直接到二小姐床前,二小姐的床帐早上丫鬟叫她起床前已经用银钩挂起,二小姐平躺在湖绿色的锦褥上,身上盖了粉色绸被,双眼闭合,面目安详,如同熟睡。
但沈夫人一看她胸腹没有丝毫起伏,就知道真的往生了,不由长叹了一声。
众人看见夫人叹气,就又哭起来。还是卧雪上前问怎么办。
沈夫人知道什么要紧,就擦了眼泪,让人再去告之老爷,又怕老爷太急,就让说二小姐身体不好,让他快来。又让人去叫雁尘。
这时候,热茶备好,柳絮忙奉上茶来,沈夫人见小姐们哭的双目通红,声音嘶哑,就让小姐们先到外屋坐下喝茶。想了想,又出去让小姐们先各自带了自己的丫鬟妈妈回房里。
等看着众人散去了,夫人自己回到屋里到床边看二小姐尸身。见她似乎去的很是安详,可是她昨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要说江家这个沈氏夫人不是寻常深宅大院里的女人,要说一夜暴毙也是知道些的,可是二姑娘却不应该啊。
夫人不由查看门窗,发现都关的好好的,还上了销。卧雪看她观察门窗,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姑娘您有什么看法。”沈夫人摇摇头。
卧雪是沈夫人从小的贴身丫鬟,所以这么多年还是叫沈夫人“姑娘”。
在外面等候的丫鬟小螺报:“老爷来了。”
刚迎到外屋,就见江老爷走进来“二姑娘怎么样了?”
“老爷,二姑娘已经往生了。”
“什么?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
“是啊。事情蹊跷啊。您先看看么?”
老爷看了二小姐的尸身,更是又伤心又奇怪,好好的怎么一夜就死了呢?难道是…………江老爷摇摇头,不会的,她的姐妹们不都没事么?
沈夫人扶老爷到外屋坐下,卧雪忙奉上茶。
“母亲,二姐姐怎么回事啊?”雁尘边走进来边问,看见父亲,才想起给父母见礼。
江老爷怎么想怎么奇怪,就叫二小姐房里的人来问话。
那边,柳絮已经让人给二小姐房了的丫鬟们用冷水擦了脸,正让喝热茶,以便使她们冷静下来,听见问话就有陪她们的丫鬟带着来屋里。引教妈妈也带着王宝家的进来回话。
大丫鬟银蓖进了屋,看见小姐尸身还在床上,又哭的黑天昏地,语不成声。还是小蕊、碧荷、倩荷都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声音有些哑,但还是有问有答的说清情况。和路上白旺家的说的基本一样。
昨晚,夫人来给小姐婚前教导完走了后,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两位表小姐和五、六、七、九四位夫人都来了给二小姐道贺兼道别。等她们走后,小姐就收拾睡下。小姐睡在里屋,因为佳期将至,外屋内有她的三个丫鬟小蕊、碧荷、倩荷,还有夫人派来的两个婆子白旺家的和王宝家的伴夜,只有银蓖因为要在婚礼上扶伴新娘所以去另一屋睡了。
丫鬟婆子们听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了,累了一天,又想着明天早起,就不禁睡着。等早上,还是引教妈妈来叫醒她们的,看天色,就想叫小姐起来。银蓖带着碧荷先进去,碧荷把床帐挂起来,银蓖就叫小姐起床,小姐不理。银蓖就用手推了推小姐,还是不理不醒,这时王宝家的也进来了,也叫小姐起床,见小姐完全没反应,觉得不对,就伸手推了推,发现小姐身体冰凉僵硬,不由惊呆了,碧荷问:“小姐怎么了?”王宝家的一时口不择言说“二小姐死了!”几个丫鬟这时都聚在床边,一听这话,立刻惊叫的,扑在小姐身上摇晃哭喊的。
引教妈妈也来看,也发现小姐没了。
然后高小姐和四小姐就到了。
另外,小蕊说她半夜半睡半醒,隐约听见小姐来回走动声,她就问了小姐要什么,小姐说不用。后来就没声音了,她就也又睡了。
也就是后半夜江逢春就自己死了,这样太不正常了。江家人又惊又悲。
沈夫人到底经过事,又不是亲生的,伤心上毕竟有限。想着今天是江逢春的大喜的日子,王家的花轿要是来了,你这儿说我们家姑娘昨晚暴死了,这可交代不过去。何况宾客们也要来了,这事怎么也得有个明白。
沈夫人和老爷商议:“王家的花轿要是到了,咱家姑娘却没了,交待不过去。不如趁着早,先告诉王家,倒是请他们的人先过来看看,一来到这时候了,嫁妆送了,亲友请了,这是两家子的事,怎么让人家有个准备。二来看他们家的态度吧,是结冥亲还是再商量,怎么也得给人家的考虑的时间,事出在咱家,得人家说了算。”沈氏当年是名冠京师的才女,又经历过家门之变,血雨腥风的见过了,当然处变不惊,想好了应对,“宾客们是来不急通知了,咱家先把门上的红绸换了白绫,酒席还照摆着。王家要是认了冥亲,就算是冥亲的酒。王家要是另有要求,咱就当提前办白事。门上让管事们迎着说明白,有避讳的也让人家知道好避开。”
江老爷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虽然是亲生女儿,不象沈夫人不过是嫡母没有血缘,但也明白不是悲痛的时候,便说:“就按夫人所说的办吧。雁尘,你是兄弟,你去王家报丧吧,也显得我们家的礼数。”
雁尘答应了。沈夫人嘱咐说:“要请他们家要紧的人一起过来。还有要是他们自己不提,你也一定想法要带上他们家说的上话的女人。”吩咐这话,这里沈夫人是有考虑的,虽然早就和王家定亲,但是江家离开扬州已经多年,和王家没了来往,这才回来,就办喜事,本来顺顺利利的,也开了个好头。这二、三、四三位小姐本来年纪相差不多,还有两位表小姐,这都到了出阁的年纪,一个个顺顺当当嫁出去,也算完成了主母的大事。
可是这二小姐出嫁头天夜里没了,这必然会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也是没办法。要是说明白了真是暴死了,也罢了,不过让人磕几天牙,要是有了个什么其他的说法,这后头几个小姐的婚事就不顺当了。所以得请王家说的上话的人亲自来瞧过,我们姑娘真的没了,可不是淫奔私逃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沈夫人盘算这事一定得越明白越干净。世间的事么,都是这样,但凡是说白了,人们反没人说没人提了,要是有什么不通的地方,这闲话就来了。
送雁尘出门之后,江家夫妇就想着先弄清二小姐怎么死的。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时候,卧雪看见门外一个婆子正拉着管家娘子韩大娘说话,其他几个婆子也越听越急的样子,边说边往里看,好像挺为难的,就出来了,还没开口,韩大娘等人就赶紧上前:“八夫人,正说怎么找您说呢,您可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