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道粗大的紫色闪电似恶龙狂舞,撕裂黑色的苍穹,也惊醒了已经沉沉入睡的黄逸,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爬起身四下打量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空气却沉闷的很。
“又要下雨了吗?这个该死的鬼天气。”
低声念叨了两句,他又一头倒在枯草和破布铺就的被窝里,然后双眼一闭,强迫自己赶紧睡着。他太饿了,今天一整天,他和他的搭档小三子连一个铜钱也未讨到。在啃了半个冷馒头后,两人就在咒骂着这该死的老天和镇上那些吝啬的有钱人以及狗眼看人低的店铺伙计中,迷迷糊糊的倒头睡着了。此刻惊醒后,他就发现肚子又咕咕的叫了起来。
黄逸,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的小乞丐。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他,能给自己取这么一个名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名字是收养他的老乞丐告知的,说是在荒山一个巨大坑道中的一个怪异箱柜内发现他时,还是一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儿。若不是他脖子上挂着一个乌黑木片,并且上面刻画着四个古怪文字,老乞丐找到一位落魄的教书先生辨认后,勉强认出其中两个字类似于“黄”和“一”。那教书先生摇头晃脑一阵,认为怎会有“黄一”这种奇怪的名字,结果这位就顺口将其改成了“黄逸”。这样,“黄逸”这个名字就和他绑定在了一起,不然他就要和搭档小三子一般,弄个有姓无名了。
而他所谓的搭档小三子,自称“杨小三”,也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才六七岁的小乞丐。那是他在另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流浪时结交上的伙伴,也是一个和他一般的被遗弃的孤儿。由于个头比黄逸瘦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的“小弟”,此刻正卷曲在这间破屋子另一个角落的草堆里。
房间不大,仅数丈宽窄,墙面是青砖垒成,但已坍塌了一部分,而屋顶和门板也已经破烂不堪,随时有冷风呜呜的灌进来。屋子中央,黑耸耸的矗立着一个高大影子,看不清面目。黄逸却知道,那是一个龙头人身的泥塑。这是他和小三子临时的居住地,是这座叫“仁寿”的小镇居民用来祈雨的龙王庙。
说到这座龙王庙,还是有一点来历的。
在小镇北方数十里外,有一片占地数百亩的巨大水潭,水面清幽碧绿,深不见底。据传许久许久以前,有人曾经在深夜里看到一条头上长角的黑龙从潭底钻出水面,翻腾戏浪,并迎着月光吞吐龙珠。于是,这个偏僻小镇的居民,很快就将这个故事以讹传讹的编成了龙王显灵的神话传说。在那以后,小镇的居民更是自主的筹钱,找人在小镇和水潭之间修建了这一座专门供奉那黑龙的龙王庙,期望它能护佑小镇风调雨顺,年年平安。
但无数年过去了,水潭依旧清澈深幽,黑龙却再也未现过身,而且在此地遭遇连年干旱之际,也从未显灵过。于是,这个黑龙王的传说就逐渐被人遗忘,唯一留下了这座没有香火的破烂龙王庙。
而此刻,却成为了黄逸和小三子这两个小乞丐的安乐窝。
“轰隆~”
又是一阵闷雷声,夹杂着一股股从破门缝和屋顶吹进来的冷风,使得黄逸浑身一阵得瑟后,不由得再次张开眼来。落入他眼中的是,时而从破烂的屋顶瓦洞和门缝射进来的刺目亮光,还有屋子中央的那尊黑耸耸的泥塑,龙头人身的黑龙王。
而此刻,房屋另一角的枯草上睡着的小三子,也浑身得瑟的猛然睁开了朦胧睡眼,并面带惊恐的望了过来。
“过来吧!胆小鬼。”
看到小三子这眼神,黄逸似想到了什么,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作为“乞丐老大”,黄逸此刻虽然同样恐惧无比,却表现得胆气十足的样子。这也是黄逸吸取了收养他的老乞丐的经验之谈后,逐渐养成的一丝“胆气”,也是统御“乞丐小弟”的必备条件之一。但就这么着,还是像模像样,似一丝也不害怕的样子,让小三子佩服万分,心甘情愿的叫“老大”。无论是在这种黑夜的雷雨天气,或是在乞讨时被“泼皮”“恶奴”欺辱时,能在小三子每次露出害怕而乞求护佑的神色,然后再一脸不在意的将他招到身后,也算是黄逸现在唯一享受的一种做“老大”的幸福感觉了。
“哦,谢谢老大。”
小三子可不会想那么多,看到黄逸招呼,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咕噜”一下就爬了起来,然后抱着自己又脏又破的棉絮,一溜烟的跑到黄逸的身边,两人瘦小的身影一下紧紧的挨在了一起。钻进黄逸不太暖和的被窝,小三子心里一下踏实多了,但随之饥饿就袭上心头,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老大,是不是,又要下大雨了。”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小三子吞咽了一口吐沫,有点讪讪的。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脸,黄逸内心低叹了一声,微微犹豫了一下后,右手在枯草中一阵摸索,翻出大半个又黑又干的馒头来。
“嗯,这雨小不了。呐......这是最后半块馒头了,你省着点吃。”这可是他们明天一天的口粮,若是明天再讨不到铜钱和吃的,就只有饿肚子了。黄逸迟疑了一下,掰下一半递了过去。
“喔。”小三子一把接过这略带馊味的馒头,然后毫不迟疑的就咬了一口,对于饥饿无比的他,什么都是美味。也来不及品尝味道,就和着吐沫使劲往下咽。
看到此幕,黄逸一动没动,眼神有些无奈也有些怜惜,除了已经死去的老乞丐,这算是他唯一亲近之人了。
“老大,你怎么不吃,你不饿吗?”似感应到什么,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黄逸拿着手中剩下的半个馒头没有动,小三子咀嚼的嘴唇停了下来,呐呐的问道。
“我不饿,你吃吧!一会下雨,很冷的,吃了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不知道......唉!”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黄逸摇了摇头,随即单手枕头的倒在枯草堆上并顺手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塞到了枯草中。
“哦。”小三子明亮的双眼眨动了一下,埋头细细嚼嚼起手中的黑馒头,黑暗之中,这双明亮的眸子中隐隐似有水光闪动。
“啪嗒~”
一颗巨大的雨滴从屋顶破烂的瓦洞滴落下来,扬起一缕淡淡尘灰。
随即,“啪嗒啪嗒~”声大起,夹杂着“呜呜呜”鬼哭狼嚎般风声和破门“吱呀”“吱呀”晃动声,这场深夜的暴雨终于降临了。
破屋内屋角这块唯一可以遮雨的地方,两个小乞丐紧紧的挤在一起。
......
而这时,在距离这间龙王庙数十里外的那片巨大水潭之上,暴雨倾泻而下,扬起漫天水雾。天空之中,不知为何凝聚着一团数十亩巨大的一片浓墨般乌云,阵阵闷雷声在云层之中滚动着,无数手臂粗细的青色闪电在其中钻进窜出。
水潭上,漫天水幕和乌云间,隐隐约约的有一团数十丈巨大的诡异黑光在闪动,耀眼刺目,让人看不其中隐藏着什么。
突然,“轰隆~”一声,一道长长的闪电一下从乌云之中劈落,闪电所指,正是那刺目黑光。随之,无数粗细不一的闪电,密密麻麻的从乌云之中喷射出来,笼罩了数十亩范围。
“哞”一声,似牛叫蛙鸣的巨大怪声从黑光之中发出,然后一道黑色光柱从黑色光团之中激射而出,冲着天空中那道最粗大的青色闪电迎了上去。
在这一霎,那黑光略微黯淡了一丝,一下显露出其中隐藏的神秘事物。竟然是一头头生尖角,生有四足,蜿蜒盘动的黑色巨蛟。巨蛟有十数丈长,一块块巴掌大的鳞片乌黑发亮。双目磨盘般大小,闪烁着蓝幽幽的凶光,显得凶悍异常!其口中正喷出一道近丈粗的黑色光柱。
“轰隆隆”
“噼里啪啦~”
黑色光柱和青色闪电两两一撞,就爆发出闷雷一般的连环巨响和剧烈的电流声,庞大的灵力撞击下,产出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环形能量波浪,漫天暴雨也这一瞬间驱除一空。黑光青雷交织一霎,化作强烈刺目的光芒,照亮了大半片天空。
巨蛟庞大的身躯猛烈蜿蜒扭曲着,似拼命运转着灵力,抵御这道最粗大的闪电,而其他纤细的雷电落在其浑身散发出来的黑光上,弹跳数次就无声泯灭了。
如此情形,若是让小镇的普通居民看到,不知又会变成何种神奇的传说。但若是落在一些修道者眼中,就会明白,此蛟正在渡恐怖的“化形之劫”。此劫有三波雷霆,一波比一波猛烈凶悍,若是抵御不住,就化作飞灰。一旦渡过就能幻化人形,化身“蛟龙”。呼风唤雨,游走世间,算是陆地神仙一流的存在了。
天道无情,修道求长生,本是逆天而行。异兽修道更是艰辛万倍,都要遭遇此“化形之劫”,而且越是凶悍的异兽,所遭遇的化形之劫就越加凶猛。
黑蛟在此深潭已经蛰伏上千年之久,只有每每月圆之夜才升上水面吞吐内丹,汲取冷月精华,也正是那许久以前被此小镇居民误认为显灵的“黑龙王”。还未渡劫,就引得方圆数十里暴雨倾盆,可见此蛟的猛恶。一旦渡劫成功,肯定胜过人类那些能“元婴出窍,神游万里”的高人了。
“轰隆隆”
那第一波雷电和巨蛟喷吐的黑光柱相持约半盏茶时间方始散去,但第二波雷电仅酝酿了片刻,又随之劈落下来,漫天都是青色雷电,其中那道主劫雷更是有丈余粗细,凶猛异常,大有一击将这逆天修炼的“孽龙”化作飞灰之势。
一声愤怒的嘶鸣后,巨蛟再次大嘴一张,喷出一道黑色光柱。
......
在此片水潭西北方向两百里外,有条名“龙泉”的山脉,延绵数百里,终年云雾缭绕,树木葱茏。
而就在黑蛟渡劫的同时,在此山脉某隐蔽洞穴中,数块圆圆的月白色石头散发出淡淡的光华,将洞窟照得通明。
洞窟内一无他物,却灵力盎然,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盘坐中央。道士道髻高结,面目俊朗,颌下一缕黑须,手中一柄拂尘,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
道士盘坐四周地面上,一个个繁复而玄妙符文刻画其上,并一直延伸到石壁上,数块拳头大小,闪闪发光的石头,分别镶嵌在这些符文图案的联络处,显然是一座奇妙的法阵。洞窟内弥漫的浓郁灵力,正是从法阵中散发出来,而此刻两百里外那巨蛟渡劫的情形正隐隐约约的显露在道士对面的石壁上。
“呵,等这天整整二十年了,总算等到了!若非有这个‘分光留影阵’监视此孽障,还真无法准确掌握着这一天的到来!”
看着石壁上隐约的图像,道士嘴角微翘,一脸似笑非笑的低声自语着。片刻后,道士缓缓站起身,然后摸了摸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布袋,面露思索的沉吟片刻。但转瞬,他就冷然一笑的走向洞窟口,一阵光华闪耀,道士身前的空气荡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青色光幕无声出现在洞口。
道士对此视若无睹,手中拂尘轻轻一挥,一缕青光激射到光幕上,光幕一阵荡漾,一道近丈裂缝随之出现在那里。道士轻飘飘的迈出一步,就出了洞窟,洞窟外是一个向外突出的小小平台。抬眼四下扫视了一周后,道士袖袍一甩,一柄三尺青色长剑凭空出现。
下一刻,道士足踏长剑腾空而起,转眼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青色天幕下,方向正是那黑蛟渡劫之地。
而道士现身的地方,却在其腾空而起的瞬间,光芒一闪化作一片普通无奇的山壁,哪里有洞窟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