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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分野中峰变 阴晴众壑殊

此后连得数日,我抱恙在床,除却毓灵每日带信来,与我说笑几句宽慰我的心,旁的公主、郡主,再无一人来探望。怕歌愁舞懒逢迎,我自得清净。倒是樱宁忿忿不平的怒骂世态炎凉。

奕渊和奕流许是不知我病了,一路上的风光旖旎说得兴高采烈。路过郢州的时候,奕渊买了木牛玩具给奕流。奕流画得七歪八扭,寄图纸来给我猜,好歹里面有像样的几笔,大概是奕渊画的吧,否则我还真猜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在朔城的时候,奕流很快解开了九连环,赢得朔城城守连赞了整日,纸笔间都能透出奕流的眉飞色舞。奕渊在前行的路上,惩治了几个贪官,赢得人人拍手称快。奕流畏惧的说河堤修得不缮,许是要多监察些日子,奕渊生了气,又说奕渊紧皱着眉头,彻夜不眠,看着河道的图纸发愣。

今日的信件里,奕流说,“谨姐姐,我想你了,也想梅花饼,你帮我照看好萝卜,我们可能要晚些才回去。”

孩子就是孩子,我轻捻着信件微微发笑。

依窗望院惹游丝,已是黄昏开篇。

“连翘,”我轻起身,揉了微微发红的皓腕,“我们去昭涟宫看看。”

站在昭涟宫的阁楼上向外望去,未央湖映着黄昏,浮金一片。我凭倚着栏杆,手捧着茶盅。昭涟宫的茶盅是早些年里奕渊下江南的时候带回来的,白瓷薄釉里还藏着一朵微微透光的青莲花。昭涟宫的小太监知我抱恙,去了绿茶换了花茶上来,粉嫩的颜色倒是跟这茶盅相配。

“奴才见过平容郡主,郡主,主子们都出门去了,您来,有什么吩咐么?”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公公捋着拂尘满面堆笑的迎过来。

“云苓?”我心里奇怪,云苓不是跟着奕渊出门去了么。

“回郡主的话,奴才名叫杜若,与云苓是同胞双生,云苓是奴才的弟弟。”

也是了,这面前的人是比云苓看上去妥帖些,稳重些。虽说双生子不过前脚接后脚的降临在这凡尘人世,可哥哥总是担待的多些,性子也多宽厚些。

我转身想要放下手里的茶盅,杜若妥帖的举着托盘上前接过,又利索又不唐突,我微微笑了,说道:“你们家主子有你打理一切,倒是省心了。”

“郡主夸奖了,奴才理应尽心尽力服侍主子。”回答的不卑不亢,恰到好处。我拿着手帕轻拭嘴角,微微笑了。

“十三皇子请我来照看他的小园子,你前头领路吧。”

昭涟宫里住了两位皇子,自是人手齐备,自他们出行,一行平日里服侍的人便闲了下来,他们也学着奕流的样子,用麻布帕子擦干净了萝卜叶子上的泥渍,做的一番煞有介事的样子。见我来了,纷纷下跪与我请安,低眉顺目,不见得一丝浮躁之气。

这昭涟宫真的好宁静,连下人都随了主子的脾气,温顺善良。我心里欢喜,慰劳了几句,吩咐过连翘赏了下人,便盈盈漫步,款款走出了昭涟宫。

对于回廊尽头的青莲池塘,没有看一眼。

有些事,不想便罢,一想起便是思如泉涌。

出了昭涟宫的正门,一身织锦青如翠竹滴水般的奕清正直站在我面前。他似是站了很久,发带理顺了,服裾也齐整,手中的扇坠儿不落一丝牵连,就连环佩都不再铿锵作响。奕清侧身对着夕阳,平静的站着,西晒的光线将他的侧脸打出了阴影,天边霞云红的渗血。我看不清他的眼眸,恍然间,没有说出话。

“谨姑娘,你病好了。”还是奕清先开口了,说的不带一丝疑惑。

“劳烦九皇子惦记,晏谨已好了大半。”我站稳了脚跟,微笑着缓缓地回答。

“谨姑娘,府上的信件我已差人送去了闲若馆,”他说着,顿了一下,目光并不看我,“几日前是我莽撞了,我给谨姑娘赔个不是。”说罢,他拱手作揖,“日后前去蹭棋,谨姑娘可不要逐客哦?”

“九皇子说笑了,九皇子棋艺超群,能讨教一二,晏谨求之不得。”我说罢抬起头看他的眼眸,虽是客套话,他却淡淡的笑了。几分欢喜,几分落寞。

“那待日后,奕清再前去拜访。奕清,先行一步了。”

水鹤伴在奕清身旁,夕阳照着两人的背影斜长。奕清今日,倒是与往日里不同呢。说起来,平日里在我面前一向性格张扬的奕清,常伴身旁的下人,却只有一个水鹤。真的不像一个皇子的作风呢,奕清。

回了闲若馆,傍窗前读着府里的信笺。

其实那日,看过了姐姐隐藏的鹿皮,我忙的书信一封央姐姐查明前因,同样的书信也有淑妃娘娘的一份。至于奕清,樱宁去临仙阁的时候,不过仅仅是去传个口信罢了,而连翘,却藏有暗信一封,我将事情淡写几笔,计划一击而定。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戏码,作一场引蛇出洞的诡计。

姐姐硬朗的字体娓娓的道明了查探来的消息。那宫娥本是上阳宫的人,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被驱逐去了辛者库,不知是谁从中作梗,换了名字,又送进了这慈安别院来。名字能换,面貌可不能,这次可巧了被熟悉的公公辨认了出来。至于这次的刺杀,且不说有无真取我性命之意,猜测幕后黑手的大体意思还是试探。试探我的底细,试探我与九皇子的关系。

信的末尾,姐姐写到,勤通书信,一切照旧,万事小心。

还有一封是淑妃娘娘的,她说,那宫娥并没有死,不过是被囚禁了起来。那宫娥真真的好骨气,重刑之下,依旧不肯开口。宫里依旧风平浪静,想必是那人得到了消息,我跟奕清的戏份纵是再好,那人依旧是生疑的罢。这倒也说明了别院之内还有别的眼线。淑妃娘娘在信末同是写着“千万小心。”

“她们都要我小心呢,”我回头望着连翘,嘲讽自己般说道“看来我还是真的搅进了一滩浑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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