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被噩梦惊醒,我坐起身,高声唤连翘进屋来。
“小姐,连翘在呢。”连翘应着,一手系亵衣的带子,一手举着烛灯疾步走进来。“怎么了,小姐?”连翘放下手中的烛灯,走过来揽着我。
“连翘,我梦见奕清被敌寇的埋伏困住了,奕清受了伤,奕清……”我急促的说着,连翘以手轻轻掩住我的嘴。
“小姐,都是梦,是梦呵。”连翘抱我抱的更紧了些,用手帕轻轻擦拭我额角的汗。“别怕,九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将军不是也夸九皇子有奇才吗,九皇子一定会旗开得胜的。”
我安稳了心神,微皱着眉,掐指算着,轻声问,“这都去了多少日了,怎么一封信都没有送回来。”
“许是九皇子忙,毕竟是军务,不跟寻常出巡一样。走的都是荒路,没那么多驿站,别担心,过几日就会有信的。”连翘说着,起身燃了一把安神香。“睡吧小姐,连翘在旁守着。”
我皱着眉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肿了些。我边轻揉着眼睛,边唤连翘。“连翘,你去别院打听打听,莫不是奕清送错了,将信送到别院去了?”
“小姐安心,九皇子说过会将信送到晏府来,就一定不会记错的。再等等吧。”
父亲一大早便上朝去了,母亲说要去法恩寺上香,我想了想,也要与母亲一同去求个平安。
法恩寺里,母亲自是虔诚的许愿还愿,祈的不过是一家老小的平安健康,我也自一旁虔诚的跪下,求菩萨佛祖保佑奕清能平安归来,旗开得胜。趁母亲不在意的时候,我自一旁退出去,祈了张平安符,悄悄塞进袖中。
回府的颠簸马车上,母亲一直握着我的手。
“谨儿,听你爹爹说,九皇子奕清有向他提起说……”母亲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的问出了口。
“嗯,爹爹跟我说过了。”我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只得盯着自己的手指尖。
“你也大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了,”母亲郁郁的说,“是大姑娘了呵,娘自当你还是跟在身后跌跌撞撞的小孩子呢。”
我浅浅的笑着,轻声说:“娘,无论多大,谨儿在娘面前总是孩子。”
“嗯,”母亲微微点头,“真是舍不得啊,你看你大姐……唉……”母亲皱了皱眉头,轻声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个了,这九皇子奕清……你当真相中了?皇太后也答应了?”
“嗯,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我羞赧的说出这句话,想必母亲也不知道我会是这样大胆,身形微微一晃。
“你相中了便好,以后凡事都长个心眼,要乖巧,讨皇太后、皇后的喜欢,闲了也不要把琴棋书画放下,闺阁中的日子还长,以后也好打发时间,平日里就别练剑了,让人知道了不好……”母亲絮絮叨叨的唠叨着,我不禁莞尔笑了笑,“娘,我又不是现在就要出嫁了,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八字刚刚有了一撇呢,往后有的是日子听您教导我这些。”
“呵呵,我老糊涂了,”母亲的眼角有些湿润,“姑娘家大了。”
“娘。”我撒娇一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在府门口先下了马车,我伸手去搀扶母亲。恍神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着藕荷色锦服的人,不禁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是奕渊,许久未见的五皇子奕渊。
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我不禁四处望了望,并没有他的身影。
“谨儿,你在寻什么呢?”母亲扶着我的手问道。
“没什么。”我忙的搀着母亲下了马车,缓缓走进府。进府的时候,不禁回头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想必是我的错觉吧。我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幻觉从脑仁中甩出去。
回书房写了书信给奕漓,要他帮忙探听修睿的下落。信送出去后,给流砂浇了浇水,仍是未发芽,我将它放回房中。
提起流光剑,在斑泪竹林独自舞剑一番。最近几日总是下雨,将土地都淋的冷透了,坐在竹林中,只觉得一阵阵冷意。右眼不停的跳,不知是不是昨夜未睡好的缘故。
府墙外悠扬的笛声,随风轻轻飘进了竹林,我坐在石凳之上倾听了一番,起身回房放下了流光剑,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走出了府门。
府墙外,身着藕荷色锦服的奕渊背靠着府墙,吹奏着手中的玉笛,笛声连绵悠扬。
我走到他身边,他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笛。
“你来晏府做什么?”我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他低头微微的笑了,“许久没见你了。”
“有话想跟我说?”
“没有,只是想见你一面。闲了就来这吹吹笛子,没想到你真的听到了。”奕渊落寞的笑笑。
“奕流呢?”我不好与奕渊这样站在府外说话,便缓缓的往临近的茶肆走去,奕渊跟在我身后,夕阳将他的身影斜照在地上。原来奕渊那样高,在背后的他身影与我的比肩。
“有杜若和云苓照看呢,最近奕流塌下心来练画了,说是要等你回别院给你一个惊喜。”奕渊的声音有一丝的沙哑,不知道是不是也没休息好。
“哦。”我坐在茶肆的一个角落,奕渊很自然的坐在了我的一侧,唤小二来一壶碧螺春。
“两位客官,慢用。”茶肆里嘈嘈杂杂,唯独这个角落还算安静。
“许久没见你了,你瘦了。”奕渊为我斟茶,将茶杯放在我面前,轻声说道。
我不知如何应答的好,只是在心中暗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将事情说开了。
“我封郡王行大礼的时候,你已经回府了,父皇赏赐了好些东西,文武百官也送了好些贺礼,有些还挺好玩的,我都给你留着呢。没敢让奕流看,怕他玩坏了。”奕渊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
“你现在是郡主,我现在是郡王,挺有意思的。”奕渊说着,暗自笑了。
“奕渊。”我下定了决心,唤了他一声。
“嗯?”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应了一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