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将军的意思。”她低首，事实上，她也不清楚，锦夫人是不是“她”杀死的，只是她一来到这里，一切罪名都已经扣在她头上，她辩驳不得，也无法辩驳。
那时候她一心寻死，也没去管事情的真相，经历这些事后她想活下去，却还没有来得及去查明真相，他就来了。
“他们都说你娇纵野蛮，然而我看见的你，一点也不。”他站起身，来到夏真面前，看着她低垂的眼睑，“你很冷静，也很聪明，甚至连命都不想要，这样的你，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去害死锦儿。”
“是吗？当初不是将军一口咬定我是凶手的吗？现在又怀疑，不是自打巴掌吗？”她冷笑一声，他在狠狠折磨她之后，告诉她，其实你可能是清白的，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说她是凶手的是他，怀疑她不是凶手的也是他，那么在他眼里，她到底算什么？
眉头轻皱，无视她的讽刺和怒意，他道，“那么你承认锦儿是你害死的？”
“我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吧，将军？”她记得不管当初愿意背黑锅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的确是没有承认过害死了锦夫人。
下颌猛然被钳住，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夏真一颤，本能的想撇头躲开，但他却捏得更紧，逼迫夏真看着他，“那么你有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吗？”
望进那冰冷的眼眸中，她讶异的发现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隐忍和犹豫，想起白天叶于庭的话，她心中忽然又痛起来。
收起突然爆发的尖锐，她摇头道，“没有。”
谈话忽然陷入僵局，她否认害死锦夫人，他也怀疑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们都没有证据，甚至连推翻事情的头绪和线索都没有。
半晌，他松开钳制住她的手，背过身去，“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旁人口中的你，刁蛮任性，我见到的你，淡漠聪慧，下午的你，温婉可人，现在的你，冷静尖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这很重要吗？”夏真轻笑，道，“难道将军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人是会变的’吗？遭遇这么大的打击，如果我还像以前那样无知，只会死得更快，不是吗？我现在的改变，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他沉默着，觉得她的解释的确能解释她近来的变化，可他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还有什么地方解释不通，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凝视着夏真道，“在事实查清以前，你仍然是待罪之身，所以，你依然是我的贴身奴婢？”
“哦。”她淡淡应了声，已经没有多大的抵触情结了。
转身坐下，他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做我的贴身奴婢？”
夏真没有惊愕，只是淡淡点头，“知道。”
经过王爷那么明显的试探，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将军一直在怀疑我吧？”他沉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夏真继续说，“将军留我在身边，是为了更方便的观察我有什么目的，包括让我在那僻静的院子养伤也是在试探我，因为将军以前从不接触我，对我是完全的陌生，如若不是锦夫人的事情，恐怕将军一辈子都不会关心我是圆是扁是胖还是瘦吧？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将军是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还是更愿意相信别人口中传言的呢？”
他唇边勾起一丝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但是依然勾人魂魔，他道，“难道我该相信你？”
夏真淡笑，是啊，他凭什么相信她？
“在之前我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将军会突然转变态度，但是今天下午，我突然想明白了。你以为我是王爷派来的人，下午把我叫去见王爷，只是想证明你的猜测是否正确，可惜不好意思，结果让将军失望了。不过，这出戏演得真是精彩呢，是吗，将军？”
不仅他在试探她，那个看似风轻云淡儒雅至极的王爷，也在试探她，想必，王爷暗中也一定将她调查一翻了吧！
呵，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试探调查，莫不是将她当作奸细了吧！可笑，这未免太抬举她了吧？她自认为资质尚浅，胜任不了那么高难度的任务。
“明知是假，为何不揭穿？”他冷笑，“一旦揭穿，凭王爷的能力，带走你并不难。”
夏真也跟着他笑，笑淂清澈，干净，“怎么会呢？在真相大白之前做逃兵不是向所有人证明了我就是凶手了吗？难道我真的要替真凶背这黑锅一辈子吗？难不成都以为我是傻瓜吗？”
“王爷为人正直，深明大义，如果你向他鸣冤，说不定他会帮你。”他看得出王爷对她的态度不一般，第一次见淡出尘世外的王爷会如此关注一个女子，他倒是很期待王爷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作出懊恼的模样，夏真盯着白宸夙，故作天真的问，“可是，王爷是外人，他能管将军府的家务事吗？”
“哈哈……”他忽然大笑出声，把本来预备讽刺他的夏真吓了一跳，第一次见他这样笑，而且，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漂亮！
失神的看着他，突然发现，他从不轻易露出笑容，哪怕是冷笑也很少见，到底是什么令他失去了笑容，变得如此冷漠？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他没有感到反感，也没有露出不屑或者讽刺的神色，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有趣了，他忽然奇怪自己怎么会三年都把她当作空气一样不闻不问呢？看来传言真的不可信。
“慕真儿，”他轻唤她一声，对近日来观察的她得出一个评定，“你很聪明。”
她在短时间内已经将一切都分析透彻了，没错，王爷再怎么有权，也管不了他将军府的事，如果她去求王爷的话，不管结果如何，她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他不会留背叛他的人在身边，王爷也不会好心到为了一个愚蠢的外族公主而得罪他。
聪明？夏真怔愣，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她聪明了，可是，她真的聪明吗？
如果她聪明，怎么会被夏悠母女耍了那么多年？
如果她聪明，怎么会被亲生父亲不管不顾近十年？
如果她聪明，怎么会被展于扬亲手推向大海？
如果她聪明，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夏真自嘲的笑了，她摇着头，喃喃自语，“我以前也觉得我聪明，孰不知，我实在笨得可以。”
“慕真儿，你相信我吗？”他突然问。
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蒙了一下，相信他？一个将她折磨的浑身是伤的冷血人？开什么玩笑？
夏真唇笑眼不笑地说，“将军，你是在跟我讲笑话吗？”
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一下接着一下，眼眸紧紧盯着夏真，忽然笑了，笑容里多了几分戏虐，一直冷俊的面容看上去竟然呈现诡异的邪气，“那好，换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