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揣着子沐给的三个铜板,心中盘算着给子沐买两个包子,绕到了启都的正街上。她幸福的微眯着眼,想象着子沐看到包子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
突然宽阔的正街上飞驰来一辆马车,那马车六马并驱,异常华贵气派。似乎是拉车的马受了惊,一路疾驰竟然朝离落站着的地方冲了过来。那车夫用力勒紧缰绳,一张脸憋得通红,那马却也只是嘶嘶的叫着,并没有停蹄,依然奔驰如风。
离落依然低着头,显然没有注意到这天降的横祸。这时有一人飞身从马车后赶上,眼见那六匹神驹就要踏在离落身上时,那人左右手同时拿出几个小巧的暗器,双手一甩,将那几个暗器同时发出,只听见微微的暗器入肉声,那六匹发个疯的神驹齐齐停了下来。
听到那六匹马急停发出的巨大声响,离落终于清醒过来,她看着停在面前的马车,很快就反应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离落这边尚在反应,那赶来的黑衣男子已经单膝跪在马车前面,恭敬地说:“属下失职,让公主受惊了。”
只见那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珍珠般散发着柔和光彩的纤手挑开,露出了一张美艳慑人的脸。那人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侍卫,语气很平淡:“算了,等后面的车队跟上就直接回府吧。”那侍卫低声说“诺”,便恭敬地站立在马车旁。
那被称为公主的人微微抬起头,不经意的扫过站在马车前的离落,修长的眉毛向上一挑,似是很有兴趣的说:“哟,那边有个女孩呢。带过来给我看看。”
那侍卫听到公主下令,便走向离落,一把抓住打算溜掉的离落,以命令的口吻说:“公主有令,让你过去。”说完也不待离落回答,直接把她拽向马车,力气之大让离落完全不能挣脱。
离落此时也知道自己莫明其妙地惹了一个多大的麻烦,那侍卫打扮的人称呼他的主子为公主,离落虽然是个小乞丐,但是也知道这公主究竟是什么人。如今那公主叫自己过去,想必是不能有什么好下场的。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权贵视平民如草芥,何况自己这种贱民。离落也不反抗,低眉顺眼的站到马车前,恭敬地跪在地上说:“公主万福。”
那公主看离落很灵巧,心中也不由满意了三分,她淡漠地说:“抬起头来。”离落应声抬头,只看的满眼都是珠光闪烁,那高高坐在马车上高贵的公主犹如天人下凡。那公主盯了离落一会,满意的点点头,说:“这个孩子一会儿一并带回府里。”
一旁赶上来的车队中连忙跑下来一个宦官,谦卑的朝公主跪拜后,拉着离落就要上后面的马车。离落自然不肯,不由大声呼喊:“公主,我家里还有亲人……”话还没说完,那宦官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离落脸上,离落只感觉耳中轰鸣,眼前一暗接着有金星环绕,面颊一下子变得火辣辣的,嘴里有浓浓的血腥味。
那宦官公鸭般的嗓子尖锐厉声地说道:“你个贱民,能被公主大人看重带回府里已是天大的福分,不要不识好歹。”说着手下用力掐在离落的胳膊上。
那公主见此微微皱了皱眉,淡淡的撇下一句:“莫要打在脸上,伤了颜面。”便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
那宦官讨好的点头哈腰,见公主回到马车里,转身又狠狠的掐了一下离落,嘴上说:“你个贱民,要不是我们公主看上你,你一辈子都是低劣的贱民,还不痛快的上车,难道还没背打够?”说着说着又挥起右手,似乎要再扇离落一个嘴巴。
赶来救公主的黑衣侍卫见状,不冷不热的抛出一句:“莫要忘了公主的旨意。”说完转身走到公主所坐的马车后面。
那宦官朝那侍卫谄媚的笑了笑,转向离落又是一副狠决的表情:“算你走运,还不快走。”说着手上一用力,想要将离落直接拖上马车。
离落依然不肯,她怎么能离开子沐呢,脚下用力,也没被那宦官拉走。那宦官看离落不配合,火气更大,左腿狠狠的踹在离落的双膝处:“你个贱人,叫你不动。”
这一踢,脚力极重,刺骨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疼的离落冒出了冷汗,她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肯示弱,脚下却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只能任着那宦官将她拖上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那宦官拎住离落的胳膊,像甩布袋一样把她重重的摔在马车的木板上,这一摔离落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骨架都散了。她整个人被打的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躺在车板上。
那宦官拿出一块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厌恶地说:“这个贱民可脏了我的手。”看一眼离落,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想必她是活不长了吧。说着跳上了马车前,拍了拍驾车的小厮,说:“出发吧。”
那小厮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瘫倒在车上的离落,那个孩子那么小,想必进了公主府也活不了多久了,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挥鞭打在驾车的马身上,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马车上的离落喘着粗气,死死咬住牙关,才不让自己因为脸颊膝盖上的痛楚叫出声来。她艰难的从怀里拿出子沐给的半块玉石,紧紧握在手里。她的身体随着马车震动,粗重的呼吸之间,咳出一大口鲜血。
离落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她的意识渐渐模糊,马车晃动之间,面前似乎又浮现出子沐那张熟悉的脸。他含着风轻云淡的温和笑意说:“以后有子沐的地方一定要有离落。”
离落嘴角艰涩的扯开一抹笑意,握着玉石的手愈发紧了紧,低喃着说:“子沐,我大概是不能再见到你了吧。”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是她最后看向子沐的一眼,清丽的梨花树下,光影斑驳之中,那少年美丽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