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曦轩仰头对天长呼,声音直上九霄,其中是浓浓的伤悲和悔恨。突然间,他感到心脉不顺、气血淤积,竟有走火入魔之势。赫曦轩猛然低下头,咳出一口鲜血。站在他身后的叔仲感觉不对,一掌贴在赫曦轩后心处,缓缓输入中正平和的内力,引导赫曦轩经脉之中乱窜的内力平复下来。
而一旁的苏潇却依然盯着仙台边离落坠落的地方发呆,夜色中,他仿佛看到离落没有消失,而是在晚香玉丛中娇艳起舞,他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离落嘴角灿烂的笑意。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一直不知名的手缓缓攥紧,二十年来,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赫曦轩渐渐恢复,半倚在叔仲身上,看着苏潇,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低声说:“派人沿沧澜江向下寻找,若是,若是找到她的尸体,也要给寡人带回来。”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憔悴和沧桑,火光之下,他一脸疲惫,不复往日的冷俊神采。
“诺。”苏潇回过神来,面具遮脸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向身后低声吩咐了几句,大半的侍卫悄声离开了。士兵之中极少有人知道今夜追踪的真相,而离落又是男子打扮,夜色之中朦朦胧胧,众人都以为她是一个意欲行刺的刺客,并不知道她是赫轩王身边的美姬。
叔仲看着一旁失魂落魄的赫曦轩,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向前一步,朝苏潇叉手一礼,道:“在下叔仲,来赫不过三日,还未见过公子苏。”
苏潇今晚是第一次见到叔仲,看他跟随在赫曦轩身侧,又武艺不凡,早就心生疑惑。但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不方便发问,而现在他主动介绍自己,苏潇自然乐意认识。他叉手回礼,道:“在下苏潇。”
叔仲看着眼前面具遮脸的苏潇,有礼地说:“仲师从鬼谷子,不日才出师。”
“鬼谷子?”苏潇倒是很吃惊,没想到他的来头这么大,竟是鬼谷子的弟子。
鬼谷子,名王诩,年轻时曾仕于宋、卫、中山等国,一度至相,后来因仕途不顺,又心性淡泊,便索性辞去官职,隐居于山溪鬼谷,自称为鬼谷先生,世人多叫他鬼谷子。鬼谷子善权谋策略及兵法纵横之术,六国中青年少俊多慕名而往,欲拜师学艺。
而十多年来,被鬼谷子收为弟子的人不过十数,却皆是将相之才。因此世间有言,得鬼谷弟子,如神兵利器,必能使国运昌盛,富国强兵。
思绪百转后,苏潇脸上的惊讶之情一闪而没,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含了敬意:“不知叔仲君何所善?”
叔仲依然是一脸谦逊:“仲不才,小有谋略辩言之成。”说罢看了一眼已经平复了情绪的赫曦轩,眼神中闪过满意之色。夜色中,赫曦轩抬手拭去嘴角的血丝,脸上恢复了冰冷的神色,眉宇间的狠厉却尤胜往日。
叔仲朝赫曦轩躬身一礼,说:“王,归宫否?”
“善。”赫曦轩摆摆手,当先下山。
叔仲看着赫曦轩坚定的脚步,不由想起当日出师离谷时师尊的教诲:“天下大势,合而分,分而合,乃天数。如今天下六分,强赫在西,盛洛在东。然,连、宇、楚皆有贤主,天下之势,未曾明了。仲贤能,有佐明君而创霸业而平天下之才。良禽择佳木而栖,望仲珍重而待。”
叔仲紧握双拳,仰头望天,心中感慨道:“赫轩王敏而纳贤,霸而强兵,佐之,定能展吾才华。”
“王,夜深露重。”露台之上,小安低眉浅笑,轻轻为站在身前的男子披上外袍。那男子回头对小安微微一笑,点头致谢,月光之下,他的动作之间带着无人可比的清贵气质,宛如天神下凡,俊美无匹。
饶是小安已经和他相处了半个多月,仍被他的气度风华所惑,双颊涌起红晕,头愈发低了下来。
这被小安唤作王地男子正是洛离王洛子沐,尽管他在启都滞留了十余天,可是依然没有寻到离落,只得不甘归反。而小安,作为启长公主启碧妤所赐美姬,一路随行,如今一行人已回到了洛国境内。
虽然小安是抱帮助离落之心才要求到洛国,可是十几天的相处下来,洛离王温文尔雅的气度和清贵不凡的气质早已深深打动了小安那颗少女怀春的芳心。
可是,小安看着月光下登台远眺的洛子沐,心中却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小安敏感的觉察到,虽然洛子沐待人温和有礼,嘴角含笑,但是眼眸深处却有着冰封一般的寒冷。思及此,小安抬起头,偷偷地从眼角打量洛子沐,一颗心满满的都是爱慕之意。
“平安,下去吧。”洛子沐出声,打破夜色中的静谧安好。
“诺。”小安躬身低语,柔情百转,一字千回。
平安二字是洛子沐赐予小安的名字,她依然还能清晰的记得洛子沐当时温柔的话语:“乱世之中,唯有平安二字,价逾千金,最是珍贵。”子沐在说这句话时,嘴角上扬,容色俊朗,语气却是一贯的温柔有礼。从那一刻开始,小安整个人沉沦在了他的微笑之中,眼睛里全是他的无双俊颜,耳朵里满是他的浅声低语。
但是小安却不知道,洛子沐在说这句话时,心中所念所想,全都是那个精灵似的小乞丐。
洛子沐缓步走下露台,胸口处贴心放置的半块玉石传来丝丝暖意,像是离落温暖的手心。洛子沐涩然一笑,眸色深深中满是牵挂忧伤:“离落,天下之大,你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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