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朱振华领着谭绍光、李世贤和陈坤书来到下关码头,朝寒风凛冽的江面打望。望了一阵,只见江面远远一条战船航行过来,谭绍光不由激动的拍手叫起来:“来了,来了,正好来了。"又朝身后的陈坤书招手道:"坤书,来了,玉成兄弟来了。”
昨天朱振华离开了傅善祥的家,刚回到雨花台军营,谭绍光便告诉他,刚才天王派人来了,送来了粮食和猪肉,并告诉说明天上午,陈玉成和史文斌、梁青松等二十多人将会乘坐一艘战船来到天京,在下关码头上岸。
谭绍光、李世贤和陈坤书三人和陈玉成都是童子军的好兄弟,他们一听说陈玉成要来,并且将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都欢天喜地,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乱世里,就别的朋友还能再会,那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事情。
陈坤书上前来一步,说:“你看见玉成哥在哪里了吗?”
“战船里不是吗?"
"那是吗?"
战船徐徐靠岸,还没停稳,只听得船舱内一个声音骂道:“妈的个×,快憋死老子了,终于靠岸了!”话音刚落,一个头裹红巾,胸前印着“刚强伍长”四个字的汉子,跨着腰刀的汉子钻出了船舱。
朱振华一眼便认出是史文斌,一下子跳上了船去,一把搂住史文斌,笑骂道:“****的,老子听说你们西征军自从咱们走了以后,吃了几个败仗,老子还以为你挂了咧,没想道还活着呢!”
“什么什么啊!”史文斌也认出了朱振华,叫道:“才见面你就咒老子死啊,你答应我们兄弟的事可一件都还没做成咧!”
这时,又听一人道:“朱兄弟,老子们兄弟被你骗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去了,你说说,该怎么补偿咱们啊?”说话的正是梁青松,朱振华松开史文斌,一把握住他的手道:“是我对不住大家,是我对不住大家。”朱振华和梁青松、史文斌说笑时,二十多人鱼贯而出,朱振华虽然叫不全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但是却可以肯定,他们都是和自己一起刀头舔血过来的兄弟。
陈玉成是最后一个出的船舱,朱振华迎住他道:“玉成,你终于来了。”
陈玉成见了朱振华,二话没说,行礼道:“小卑职,拜见总制大人!”
朱振华对陈玉成的行礼很满意,现在他虽官至总制,可是在军中并没有什么威望,便是身边的谭绍光等三人也并不见得多么的信服自己,陈玉成这般一拜,无疑是给了他统军的威信。他忙将陈玉成扶起来道:“都是自家兄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俗礼能免就免了吧。”
“多谢总制大人。”
朱振华正准备领着众人回雨花台大营时,忽然听见一个女人高声问道:“你们谁是总制朱振华?”
众人寻声看去,是天王府的女官。朱振华答道:“小卑职便是朱振华。”
“朱振华接天王圣旨。”
朱振华一听急忙跪迎,现在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一听到“圣旨”两个字便会不自觉的下跪,难道这也算是一种入乡随俗吗?众人也相随跪地,朱振华道:“小卑职恭迎天王圣旨。”
那女官宣读道;“奉天承运,天王诏曰:总制朱振华文武双全,作战勇猛,克复武昌,奇谋迭出,深得朕心。而今赣南淸妖肆虐,检点范汝杰灭妖不利,辜负朕恩,然朕念他征战有年,忠心为国,朕许他戴罪立功。今特命总制朱振华为南援主将,明日即刻率领所部人马,立刻开赴赣南,协助范汝杰消灭淸妖,规复赣南。朱振华,领旨谢恩。”
“小卑职朱振华叩谢天王天恩。”朱振华双手恭敬的接过圣旨。
那女官凑近朱振华道:“朱总制,借一步说话,天王还有密旨给你。”
“遵命。”朱振华跟着那女官来到一个偏僻处,那女官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给朱振华。朱振华一愣,问道:“这是什么?”
“天王让你自己看,看完了再接密旨。”
朱振华接过纸条,只见纸条上用繁体字写着:总制朱振华密会东殿薄书傅善祥,行为不轨。
朱振华看完纸条,吓出一身冷汗来,他是知道太平天国军纪的,在太平天国历史上也有过男女幽会最后被斩了头。但他立刻冷静了下来,天王没有要法办他的心,不然不会将这纸条给他看。只听那女官问道:“朱总制,你知道这纸条是从哪里来的吗?”
朱振华从容的道:“不知道。”
女官一脸神秘的道:“东王派人送到天王府来的。你知道东王这是什么意思吗?”
朱振华已经猜到女官要说什么,但现在他还是装傻为上,道:“不知道。”
“东王要杀你。”
朱振华忽然想起来昨天傅善祥的话,心中不禁暗暗感谢起她来,又听那女官道:“天王密旨:尔去赣南会合范汝杰后,密监视之,如其有不轨,可先斩后奏。”
朱振华一接圣旨,心中立时明了:“这个范汝杰定然是杨秀清的心腹,看来洪秀全和杨秀清的斗争不久就会明朗化白热化了,正好,老子先离开天京,去赣南避避风头再说。”嘴上道:“小卑职谨遵天王密旨——只是,女官姐姐,这密旨能给我吗?”
“给你做什么?”女官的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
“天王的意思小卑职明白,小卑职也能做到,只是小卑职杀了范汝杰,万一他手下不明真相的圣兵不服怎么办?如果有天王的圣旨,小卑职也好镇一镇他们啊。”朱振华想将这密旨捏在手里,缓急的时候也能拿出来顶顶事。
“不行!”那女官断喝道:“天王有旨,这密旨一定要带回去!”
朱振华心中暗道:“好你个洪秀全,你现在下个密旨要我杀范汝杰,又不给我任何是你要我杀范汝杰的凭证,一旦有什么变故,你要杀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聪明我也不笨,我可不会傻到给别人当夜壶用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