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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命之茧

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变化,女子丝毫不为其所动,淡淡雾气笼罩下,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站在赤鹏鸟化身而成的小岛上,倾国容颜无比凄婉而宁静地镌刻于茫念山的万里冰川之下。她怀抱中的麟儿,冲着昏暗的天空不屈地啼哭着,似乎要代替他的母亲,将心中那不平与悲愤直指朗朗乾坤!

他还活着!

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翘首望向南方,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雄浑的气息和坚强的意志。是的,他还活着,尽管亥月大暗季的狂暴风雪掩盖了整个天空,却切不断他们建立在心灵之上的坚不可摧的桥梁,千万里的距离,对心灵早已相互融合的他们来说如咫尺无异。

“羽郎,我们注定是无法分开的了,你若离去,我又如何独自一人苟延残喘在这世上……”女子幽幽自语。

“我们的命运早已融为一体,你即便狠心赶我走,我也是逃不掉的。帝子厉纵然能够毁灭我们的身躯,却永远无法撼动我们的意志,只要天地万灵的太阳之魂一日不熄,我们的灵魂便不死不灭,人族的使命不会因我们的离去而终结,这个世界终将浴火重生!”

她回忆起往昔种种,心头的幸福如潮水般涌来,如雪莲般美丽的脸庞上洋溢起丝丝迷人的微笑。不知不觉间,她朱唇轻启,玉齿微颤,忘情地唱起当年他用以掳走她那颗芳心的长歌,极尽缠绵,凄美悠长……

在凄婉绵长的歌声中,女子的身上逐渐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浩瀚的生机自大地深处升腾而起,在湖面上化作七彩的迷雾,向她的身上汇聚。片刻之后,女子的身形渐渐模糊直至消散,而在她所站立之处竟凭空生长出一株闪耀着无比圣洁的乳白色光晕的树苗。这棵树苗将再次熟睡的小天阳悬空托举着,以惊世骇俗的速度生长起来,转眼间便长到了数十丈的高度,成为了一棵参天神树。

云雾缓缓散去,仪态神韵如女神一般的神树上,万千枝干或直指云霄,或垂挂如瀑,或蜿蜒盘旋,树冠的顶端垂挂着一枚巨大的七窍花蕾,阖树上下时刻不息地散发出一种温暖可人而又神圣庄严的浩瀚气息。

未几,花蕾绽放,在七色光芒的照耀下,一枚长约两尺的椭球形光茧自盛开的七窍巨花中缓缓飘落,透过晶莹的茧壁,隐约可见一个婴儿正熟睡其中。当光茧落入湖水中之后,温泉湖中突然涌起一股隐隐闪烁着火红色荧光的细流,将这枚生命之茧逐渐推向了那条发源于这方湖水的小河,然后任其顺流飘荡。

悬立于虚空之中的小河完全被眼前的一幕幕奇迹所震撼,还未等他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眼前的额景象便化为点点荧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画面在他眼前重新清晰之后,出现在小河视野正中央的正是那枚承载着一个幼小生命的小小光茧。

此刻,光茧在愈渐宽阔的温泉河面上随波飘荡、顺流而下,河岸在暴风雪的呼啸声中迅速后退,一片黑暗阴森的原始森林赫然闯入小河的视野。

这片森林令小河感到十分的熟悉,却不知道这正是当日他们父子二人遭遇奈蛇王与紫甲王的骸林,而眼前的这条遍布大小怪石的温泉河,便是养育了石城一方百姓的砵河。

在亥月大暗季的极寒之下,几乎所有的河流都已经完全封冻,惟有砵河的河道因大量温泉湖水源源不断的冲刷,而在相当长的距离内仍旧保持着畅通。然而温泉湖水的热量终究有限,在流出百余里之后,砵河岸边浅滩以及河中礁石上便覆盖上了厚厚的坚冰,再往前虽然河面越来越宽阔,但水流已经越来越狭窄了。

小阳儿在光茧中睡得十分香甜,无论是极寒还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都丝毫无法侵入到光茧之中,行进途中接二连三的猛烈冲撞,也都被光茧的壁障轻描淡写地化解去。灰暗的天空下,光茧内自成一方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了开来。

小小光茧仿若一叶扁舟,在愈渐狭窄湍急的水面上破浪前行,逐渐接近了骸林的西部边缘。

到距离骸林边界只有十里左右的时候,砵河河面已有近十丈宽了,但尚在流动的水面已经不足一丈,水流流速与上游相比已经大大增加,光茧在水面上几乎变作了一颗流星,转眼之间便能向前掠过很长一段的距离。

当小阳儿在光茧中一路乘风破浪、高歌猛进的时候,砵河河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弯曲。就在水流折转之处,光茧底部径直撞上了一块隐于水面之下的暗礁。突然间受此一撞,弹性十足的光茧顿时腾空而起,在河面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向弯曲的河道另一侧飞出了数丈之遥,直接掉落到了光滑的冰面上。

在惯性的驱使下,光茧在冰面上连蹦带滑地又往前行了数丈,最后停在了距离河岸仅四五尺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先前任凭雨打风吹我自悠然酣睡的小阳儿居然醒了过来,小家伙一睁开眼就扯开嗓子嗷嗷大哭。那高亢嘹亮的哭声竟然完全盖过了呼啸的风声和暴躁的雷鸣,无可阻挡地传入林海之中,强势地向这个世界宣示了自己的存在。

夜幕开始降临,天色显得更加昏暗了,铺天盖地的灰褐色暴风雪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光茧中的小阳儿却似乎哭上了瘾,小家伙长了一副难得的好嗓子,这么长时间愣是没有哭坏,哭声反而比刚开始的时候更加嘹亮了,连绵不绝的音波在冰冷的森林里顽强地穿行着,与昏暗的环境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

过了一段时间,岸上阴森漆黑的密林中隐隐约约地传来阵阵窸窣之声,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上的积雪纷纷纷纷掉落。

不一会儿,一把锋利的柴刀胡乱地砍开了高大乔木之间丛生的荆棘,一个身背药篓、衣衫残破的身影从林中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然后又从河边的斜坡上骨碌碌地滚落到结满灰褐色坚冰的河面上。

来人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壮年男子,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一顶破旧的羊皮帽子下发髻散乱,面色灰败,神情十分狼狈,脸庞和手臂上伤痕累累,一些地方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冰,一身单薄的棉衣更是破损不堪。

滚落到冰封的河面上之后,男子慌慌张张地往来处看了一眼,便手忙脚乱的就要翻身爬起来,然而耐不住冰面太滑,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此时,男子已是饥寒交迫,凛冽的寒风使劲地吹打着,令他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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