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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林初见

某国道上。

路被封死了,所有过往的车辆全被挡在警戒线外,警鸣大作,伴着女人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听的路人的心都跟着一颤一颤的。警戒线以内散落着血肉模糊的人体器官,大腿、手指、眼珠……,有新入职的小警察受不了跑到路边吐的昏天黑地。警方已经把现场惨状牢牢围了起来,围观的群众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地上的一滩滩血水。

悲惨的哭喊声充斥着林初见的耳朵,林初见盯着跪在尸体旁边的男人,不,应该说是男鬼,他已经死了,被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开车碾压了好几个来回才彻底断了气,全身器官不是被碾烂了就是被甩了出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死了,绝望地瞪着自己惨烈的样子,妻儿瘫在地上哭的声音都变了,他拼命想尝试触碰他们,却根本没有用。他的手只要一碰到他们的身子立刻就穿了过去,尝试了无数回以后他终于放弃,发狂了一阵就倒在地上长跪不起。

林初见转头看到身边黑无常的眼色,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李志云。”

李志云正在绝望中难以自拔,听到他的声音后抬头,就见一个长相非常好看的年轻人正盯着自己,他楞了一下,几乎乐疯了一样叫着说:“你看得到我?”

林初见不忍心看他这副样子,避开他的视线说:“我叫……叫白陆楣,是阴间捉鬼的鬼差,你现在已经死了,我来带你去阴间。”

李志云脸色立刻变成了惊恐,他看这人穿着一身白衣,自动就想到白无常这个名字,他立刻爬起来大叫:“不不不!我不能死,我的妻儿太可怜了,我对不起他们,我不能就这样把他们扔下,你不要捉我,你不能捉我!”

“抓起来……”一旁黑无常冷冷地命令。

林初见却慌了,他根本下不了那个手,而且他什么都没有要怎么抓?

他这一走神的功夫已经给了李志云逃跑的机会,李志云反应极快,一看林初见犹豫的眼神立刻转身就跑,林初见更没了主见,就听黑无常的声音又响起来:“喊他名字。”

林初见立刻就喊:“李志云!”

他这一声喊得底气十足,吓得刚跑了几步的李志云身子顿了顿,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麻痹他两魂六魄,只留一魂一魄支撑身体。”黑无常又命令。

林初见又慌了,他完全听不懂,求救地看向黑无常,“我,我不会,我失忆了……”

黑无常还他一个冷脸,突然抓起他的右手,他的手劲奇大,林初见疼的呲牙咧嘴,就在同时他感觉一阵暖流从脚底流到手掌上,紧接着他就看见李志云突然身子一软好像睡着了一样,又幽幽地飘了起来。

林初见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又看见李志云的身子直勾勾地朝着自己过来,最后停在了自己身边,他脑袋里嗡的一声,这明明是他刚死时白无常对他做的。

再看李志云,他两颗眼珠呆滞着,身子左摇右晃地好像随时会瘫下去一样,跟自己那时候没什么区别。

“这,这是……”他警告再警告自己不能露出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可还是忍不住吃惊,他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鬼,为什么也可以这样捉鬼?

“你失忆了不记得情有可原。”黑无常冷冷盯着林初见,心里却非常惊讶,这哪儿哪儿都再普通不过的小鬼竟然真的有白无常的能力。他不禁多看林初见几眼,浓眉秀目,性格温吞,除了皮相不错以外到底有什么特点吸引白无常把身上东西全给了他?

林初见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被他犀利的眼神看的非常心虚,他赶紧转过头。

他看得出来黑无常根本不相信他,可为什么明明不相信还要带他来捉鬼,让他做无常的工作?

他想想那个白无常,这两个鬼差一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来假装自己,一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信还要假装相信,林初见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他在那片荒地里晃了没一会儿黑无常就把他从那片荒地里带了出来,说他即使失忆了工作还是不能停下,就把他带来捉鬼。林初见的父母也是死于车祸,刚才亲眼看到李志云被货车碾压的全过程,看的他心里冰凉,这样置身事外的观看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死亡过程,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死亡的迅猛和无情,可是他竟然没有害怕,最多的还是震惊。

如果他以后真的做成了白无常,岂不是要回回目睹这样的场景?

李志云的妻儿还瘫在地上,他们已经哭不出来了,近似抽搐一样抽噎着,警察们忙着清理现场,唏嘘声和呕吐声全都传到林初见耳朵里,硬生生地砸在他心里。

“我们走。”黑无常不再看他,转身就走。林初见赶紧跟上,李志云的魂魄跟在他身后,好像被他吸着一样紧紧地跟着他,林初见又立刻想到林初音,他那个宝贝弟弟现在是不是哭的比李志云的家人都要厉害?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哥哥已经死于非命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不管不顾地跑到家去看他,他现在必须要装的彻底,他只能拼命强忍着想飞奔回家的欲望,老老实实地跟在黑无常身后。

……

董洽的手机几乎要响爆了,林初音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虽然没有任何心情去管他却还是忍不住说:“快接吧,也许家里真的有事。”

“能有什么事……”董洽喃喃自语,他不是不想接,而是不敢接,电话是他妈打来的,不晓得他们会一着急喊出些什么话来,如果让初音听到那得多伤心,可又想想如果爸妈真急了有可能会直接冲过来,他就赶紧按了接听,同时把声音调到了一格。

“喂……”里面传来董妈妈颤抖的声音“是小洽吗?”

董洽听她声音不对紧张起来,“妈,怎么了?”

那边董妈妈一听真是自己儿子终于忍不住哭喊,“小洽啊你在哪儿呢?快回家来吧,你爸突然倒下了,妈好怕,你快回来!快点儿啊!”

董洽一听立刻瞪了眼,“什么?我爸怎么了?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可不是吗?我打完牌回来就看见你爸倒在地上跟中了邪一样,我怎么叫都叫不起来,我也搬不动他……”董妈妈越哭越害怕,近乎求救地说:“小洽啊,你快回来吧,你爸眼盯着天花板一直念叨着林初见,那孩子不是刚死了吗?我快吓死了!”

“妈,妈你别哭,我马上回去!我现在就回去!你快打120!”

董洽慌忙挂了电话,回头看林初音,林初音眼里晃着眼泪,还持续着刚才那个动作坐在石头上,好像根本没去听他们刚才的话,他感觉浑身都发冷,小心地叫他:“初音……”

林初音没有回应,董洽又不死心地叫了一声,林初音还是像块木头一样楞着,董洽吓坏了,小心地走过去,一咬牙狠狠拍上他的肩膀。

林初音这才动了动,疑惑地看着他。

“艹!你装什么死呢,吓死我了!”董洽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看林初音没事儿这才放了心,又想起妈妈在电话里说的,奇怪地问:“初音,你告诉我,你哥真死了吗?”

林初音立刻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董洽有点儿紧张,小心往后退了几步,又说:“你快回家吧,我家里出了点儿事儿,你回家我就回去。”

林初音垂下眼皮,眼睛里越滚越大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掉了下来,他摇摇头说:“你回家吧,我再坐会儿。”

“不,你先回家,我看着你回去。”董洽执着地说,“谁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能做出什么傻事儿来。你别太难过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杀你哥的凶手还有给你哥办后事,你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儿还多着呢。你别让你哥看到你这个样子,那他,他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林初音身子听到这里身子猛颤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董洽看到林初音进了屋终于不再耽误,赶紧就往家跑。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巷子里只有几盏老旧的路灯,灯罩已经附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所以灯光更弱了,董洽以前住这里,这几条小巷他都要踏烂了,而且又是半大的男孩子,根本不会害怕。他小跑着往家赶,刚拐个弯就看见前面有人正朝他这边儿走,因为那人穿着白衣服所以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扎眼,董洽没在意,等离的近了他用眼角余光瞥了那人一眼,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当下吓得全身肌肉都抽筋了。

那,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初见大哥?他不是死了吗?

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想确认一下,就仗着胆子好好看了几眼,不看还好,一看他就吓呆了。

那人已经走了过去,感觉到董洽在看他就转过头来,董洽眼看他那张脸转过来,那眼,那鼻子,那嘴,不就是林初见吗!他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等他回魂的时候那人已经拐进他刚跑出来的小巷不见了踪影,董洽四肢都软了,他确认那个人百分之百就是林初见,可又觉得那个林初见有点儿奇怪。林初见平时见人总是先笑出来才说话,对谁都是一副软趴趴很善良的模样,可刚才他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最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林初见本人的话,他不可能看到弟弟最好的朋友一句话不说就走开。而且他死了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董洽实在是想不通,好不容易腿脚能走动了,也什么都不敢想了,拔腿就跑!

他一路长跑,到家的时候董爸爸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只剩下董妈妈一个人在家里没命地哭,一看见董洽回来立刻扑过来说:“小洽你可算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了!这个家我不敢一个人呆了,你快跟我一起去医院看你爸去。”

董洽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问:“妈,你是说我爸在咱家看到初见大哥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董妈妈哭的更厉害,“我就知道你爸嘴里一直念叨着林初见林初见,他死之前你爸也没有几次提到他,肯定是有怪,肯定有怪的!”

董洽一听这样立刻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不敢把刚才自己碰到的事儿告诉她,只能壮胆儿安慰她说:“妈你别哭了,估计是爸太紧张了,咱们赶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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