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裴慕有何阴谋,陵阳这么想,不光是裴慕消失了十天这么久,更是因为现在,裴慕并没有带着陵阳直接入宫,而是点了画舫船,驶在秦淮河上,渐渐远离了通向建康宫的朱雀航,
“陵阳,看见了吗,那处,是真正控制建康宫的地方。”裴慕指了指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夫子庙旁,一片烟华霓虹的地方。
陵阳心中不觉有些讶异,这不该是对一个七岁孩童说的话吧,裴慕最近有些奇怪了,莫不是她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娘亲,什么叫控制啊,那里是什么地方?”陵阳顺着裴慕的话问了下去,因是入了夜,陵阳眯着眼睛细细望去时,也只是能看见黛瓦青片,漆红石柱上,半是朱虹灯笼隐印下的朦胧字迹。
“乌衣巷”裴慕领着陵阳下了舫船,继续道“过了这文德桥便到了,而这文德桥的另一头,是石头城,近日石头城时有霍乱,陵阳可不要到处乱跑。”
陵阳点点头,心中灼灼升起一丝怪异之感,“娘亲,我们去乌衣巷干什么,不是要去皇宫的吗?”
“今日已晚,暂且去乌衣巷,在谢府住一宿吧。”裴慕答
“哦”陵阳忽的忆起,谢氏一族本就有人依着建康宫而居,如今谢安是否也来了?裴慕向谢氏提亲,遭到婉拒,依着裴慕的脾性,怎可再去奢求谢氏,陵阳越发想不明白了。再者,乌衣巷,乌衣巷貌似有点儿熟悉,好像,上学的时候学过这么一首诗来着……都怪自己当时没好好学习历史语文……
乌衣巷内一派灯火繁华,然着与巷外的欢热相比,乌衣巷自有一番傲然贵气是绝然与闹市之外的,干净清爽的方石街道,处处的流虹橙黄静洒在府邸之间,路人极少,却处处是娟秀精刻或傲然大气的轿子,吱吱依依行过陵阳和裴慕的身边,偶有轻笑低戏声传出,即是一晃而过。
东晋第一士家大族,便坐落于乌衣巷内,这是裴慕与陵阳说的,可是陵阳并没有看见王府的所在,它在乌衣巷的最里层。
抵达谢府的时候,只一个管家似的男子,在门口候着,看见裴慕来时,满眼的堆笑,“杜夫人,怎不见您乘轿而来,路途是辛苦了。”
“这次本就想从简而来”裴慕答着,已被管家引进了府,“主上已经在堂前候着了。”
裴慕点点头,“安儿少爷可也在府中?”
“在呢,和褚家的女公子在后院玩乐,”裴慕听罢管家一言,脸色一沉,眉头儿悄然紧蹙了一下,却被陵阳看得清楚,“领着我家女公子去找你家安儿少爷吧”裴慕轻声吩咐道,“这路,我会走。”
管家知理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带着陵阳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安儿哥哥怎么也来了?”即使是晚上,谢府内的橙心灯笼渗或着外头的灿火,亦是光明适宜地涌照在曲曲折折的茂林假山上,偶有几处八卦熏炉,撩得香气霭霭,这里比起谢安住的府邸,貌似要大上许多,兴许要走上好一小会,便借此,陵阳想探听些消息。
“安儿少爷同女公子一般,是要去给皇上贺生辰的,说不定,还可以当上皇上的小伴读。”管家似乎很是为自家的少爷自豪的,说话的音量也随着提了提。
谢安的名气,当真是越来越大了,陵阳虽然绝大部分时间宅在府邸,只能靠着府中的丫鬟妇人,叨叨八卦,却也隐隐了解,据说连燕国的皇储慕容垂都要亲自送礼给谢安,这孩子当真是个潜力股……
“就是这了”管家想继续领着陵阳走到谢安处,陵阳却忽的停住脚步,“管家伯伯,这处的池塘极美的,我想在这里玩玩。”
“那安儿公子那?”
“待会儿,陵阳会自己去的,安儿哥哥似乎在和蒜子妹妹在说悄悄话,娘亲教导陵阳,不能偷听的。”陵阳闪着无辜地眼睛说道。
管家瞧瞧不远处的炉亭里,两人靠得极近,似乎很是亲昵,也有听主上说过,谢与褚有意联姻,此时去,岂不是自己讨来的坏事,倒也点点头,“那女公子可要在这后院玩得小心些,管家伯伯先去忙其他事情了。”
看这女公子尚算乖巧,管家象征性的弯弯腰,便退出了陵阳的视线。
谢府这邸后院是极美的,比起一路行来的灿金亮火,影幢怪石,八卦灵炉,这里有一池的莲叶,岸边几处木灯,闪着莹莹的蓝光,湖中敛着月色,荡起丝丝清气。陵阳很是喜爱这股子清而不冷的悠然,看见岸边栓了小船,犹豫了一下,瞧见池水面积不算太大,不划到谢安那里就好了。
如此想来,陵阳抵不住诱惑,终是上了小木船……
“远处的是谁?”陵阳在努力适应着,这古代小木船不听话的左右摇摆时,忽的听见谢安的呼喊,陵阳心里倒真想抹一把汗,怎的就被发现了,早知道就寻了他处去溜达。
“可是陵阳?”又是一阵呼。
陵阳果真还是不想见谢安的,想着那日自己同他说过的话,什么“娶我为妻之日”,便在谢安前出现,如今,这句没头脑之话,想来自己又是一阵胃抽……”
陵阳无奈回转身,招招手,“是我”说罢,将船摇摇晃晃的划到了湖之一侧的炉亭下,果不其然的瞧见亭子里,谢安在摆弄陵阳上次教予的象棋。
“来了也不知会一声,”谢安看见陵阳慢慢划近了自己,复又将眼神收回,“我还思虑着要怎样谢你。”
“谢我?”陵阳有些莫名其妙。
“嗯,多谢你让蒜子妹妹来教我这象棋的玩法,实在是妙不可言”谢安扬起精巧的红唇,葡萄眼睛闪着精华的光彩……
“啥?”陵阳颇为吃惊地看向褚蒜子,一个可爱至极的瓷娃娃,忽闪的大眼睛看向陵阳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朗的涌动,却是近乎纯真的。一头乌发挽成两个丸宝宝,将头歪向一侧,甜甜地笑着望向陵阳,似乎并不打算回答陵阳讶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