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陵阳一声惊呼,青剑沾着血水,缓缓从司马衍胸口抽了出来,本想扶住即将倒地的司马衍,竟没想到司马衍曲膝定定僵在原地,“朕恨你们!恨你们!”司马衍眼中渐渐染上一层红丝,眼珠子凭借最后一丝气力,颤抖地扫向每一个人,陵阳心中闪过一丝寒意,最后两排血泪从他眼中滑落,便不再有声息。
周遭有一瞬,滑过一丝异静,苏峻起身,用手点了点司马衍,“这小家伙,若是长大了,倒不失有骨气之人,”向外招了招手,“来人,把这孩子抬出去埋了!”
“是抬到国舅府邸之外去埋,”庾亮掏出一方白帕,开始擦拭剑身,“苏大人是害怕吾这冒牌外甥的死相了?”
“想不到汝等出手如此快厉,看把你两个亲亲外甥。”苏峻别了别头,司马岳从刚才死一般的平静,现在口中一直叨念着:“母后,母后……”本该嚎啕大哭的脸庞,却没有眼泪流出。
陵阳拽紧拳头,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大喊“舅舅,他不是好人,他在我们面前凌辱母后,你怎可与苏峻狼狈为奸!”陵阳倒要看看,庾亮还剩下多少人性……
“什么,苏峻,你好大胆子,竟敢凌辱国母!”庾亮听罢陵阳之话,将剑一把指向苏峻,不曾想苏峻早有准备,眼光只向外一抛,数名侍卫霎时,便将庾亮团团围住。
“小姑娘,你这突然的叫嚣,差点坏我大事啊。”苏峻投向陵阳一个危险目光。
“素来听闻苏大人,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如今竟然背叛于吾。”庾亮一看形势不对,语气软下几分。
“啧啧,”苏峻摇摇头,“国舅大人此言差矣,假装谋反,关押幼帝,刚刚,幼帝驾崩,可都如了您的意了。”苏峻围着庾亮转了一圈,将庾亮交待他完成的任务悉数数出。
“既然都已完成,你便可收兵回府,如此擅闯国舅府,还将太后害死,又是何意?”庾亮开始愈发不明白苏峻的作法。
“难怪你们庾氏一族开始走下坡路,你也知道吾乃一介流民寇首,谁给的价钱愈多,吾等能办的事,就愈多,自然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让吾替他们消灾啊……”苏峻一副理所当然地态势。
“那,你现在想要怎样?”庾亮语气缓和,“你若嫌吾给你的钱财不够,我还可以……”
“哼哼,放心,您的位置,暂不会有人动的,吾今日前来,只是要把那小皇后给带走。”苏峻道
“什么,我?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如今司马衍已死,自己长得,应该也没有以后祸国的苗头出来吧……”陵阳心想,此刻不禁有些心慌。
“你要把皇后带走?带她走干什么?”庾亮望向陵阳,琢磨着苏峻究竟要玩什么把戏。“这你就无须多管。”苏峻道
“哼,苏峻,休要得意太早,你贸然闯入我国舅府,接着,小皇帝就死了,”庾亮看向苏峻,语气半是威胁,“若是出了这国舅府,吾大可昭告天下,说是你害死了小皇帝,到时候,霍乱必定一时难以平息,届时,你苏峻,可就麻烦了。”
“哦?那么国舅大人,想要在下如何呢?”苏峻眼中闪过一瞬玩味
“告诉我,是谁出了更高的价钱,让你将太后凌辱至死,是谁让你将皇后带走的?”
“国舅大人,是吾将皇帝送入你府中的,吾为何要这样,国舅大人不好奇吗?”苏峻只手一挥,来人将陵阳抱起,“不必劳烦国舅大人相送。”
陵阳亦不知此时该作何表态,只是远远听见庾亮不满地叫嚣,“苏峻!”
自己的命运该何去何从,实难预测,陵阳在脑海中,构思了各种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也许当童养媳,女杀手,或者被卖到妓院,最差不过把自己给解剖了,陵阳祈求老天,只要不是最后一个,让她干什么都行……
准备上马车时,有人拿着方帕,将陵阳鼻子一捂,陵阳眼前昏天暗地一片,心里念着,也好,至少能少想一阵可怕的事情了……
是的,陵阳想象了自己即将面对的各种可怕命运,却也万万没有想到,醒眼时,自己又回到了杜府。
许久未见的裴慕静静坐在一旁,脸上愁云满布,眼睛挪移着窗外,不知在思虑什么,陵阳想开口唤一下出神的裴慕,屋门吱地一声,来人让陵阳有些惊讶,这不是当初倾国倾城的宋贵宾,那个冠宠六宫,却最后被庾太后陷害,最后打入冷宫的。
如今看她,虽不如当初在在宫中奢华一身,却也华服翩翩,少了当初几分暗藏的戾气,如今看见陵阳时,眼里,倒是多了几分慈蔼。
“这里交给我便是,你可以走了。”宋祎对裴慕点点头。
“娘,你去哪里?”陵阳一时好奇,心中对此,竟涌出莫名的不舍。
裴慕起身,回握陵阳的手,轻轻拍了拍,眼中有些红热,却什么话也未说,转身阖上了门……
“苏峻!我借兵予你攻入石头城,只是让你削弱庾氏力量,将太后处决,是谁让你将皇帝送入国舅府的!”裴慕冷冷问道,努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和愤怒
“杜夫人不必惶惶不安”来人让裴慕一惊,竟是王导,“你家廉儿无事,尚在我府中休养。”
裴慕心中自是一番惊涛,却也故作平静道“不愧是王丞相,你全都知道了……”不过听得王导语气,她家廉儿算是无恙,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王导轻抚褐须:“苏大人有劳了,吾想与杜夫人单独说说,”
苏峻瞟了一眼二人,轻鞠一礼,转身出了门
“王丞相有何条件,吾才能与我家廉儿一见?“裴慕小心问
“倘若这世上再无廉儿,只有晋成帝司马衍,杜夫人意下如何?”王导深深看向裴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