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老师瑟缩了一下身子,然后严肃的走下讲台。
“舒米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快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还有,这一周的班级值日都是你的,晚上回家记得要你家长打电话给我!”
老师批评完,离开了教室。
舒米愤恨的丢给我一个白眼,撅着嘴一脸嫌弃的跑回自己的座位。
她从来不会打扫卫生,每次都是叫‘哈狗帮’成员帮她打扫,而且,我想老师的口吻并不算太严厉。据说,班主任和她们家有一些物质上的联系!
“你怎么不反驳?”冬至对我埋怨。
“难道说狗咬了你一口,你也要上去咬它一口吗?
......
“…初夏,你真可爱!”
我被他的一句‘可爱’吓的游了半天的魂。一直到放学的时候,都没能完全抽离出来。
“你去参加吧!”
“什么?”
“去参加校运会!”
路上,冬至冷不丁的提议道。
“你开什么玩笑。”我轻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去参加短跑,只要看见白烟就可以跑了!”冬至笑的灿然,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我,那双盛满希翼的宝石闪闪发光。
“冬至…”
“初夏,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冬至的一句‘你可以的’就让我抛却了所有的顾忌,原来,我也有这么勇敢的时候!
校运会开始的那一天,天公太作美,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大地被晒得有腾腾的热气。
运动员们纷纷作着热身运动,我坐在树荫下,冬至正帮我按摩小腿,虽然我极力抗拒,但似乎每次我的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
“小腿很有可能抽筋,所以初夏,记得一开始千万不能太用力。”
我回答了一声“嗯”。
不远处的舒米以及她的‘哈狗帮’正朝我这边走过来,她穿着运动短裤和运动鞋,想不到,那么柔弱的女生竟然也会来参加!
“哇!原来初夏你也来参加!”她夸张的捂着嘴,猩红的指甲轻按住嘴唇,“初夏,可是待会儿你要怎么起跑呢?”
话音一落,后面的几个‘哈狗帮’成员,纷纷配合的吃笑起来。
冬至在我小腿上按摩的手指慢慢的收紧,我知道他又快要生气了!
“舒米,你可以去请教一下物理老师,到底是光的传播速度快,还是声音的传播速度快!”
“你——!”
她气急,用那崭新的白色运动鞋用力的跺着地面,细小的尘埃瞬间漫天飞舞。她嫌恶的用手捂着口鼻,快速的转身小跑离开。
冬至咧嘴笑开:“初夏,这次你可是反咬了一口狗呢!”
“当然不是,你没有看见我用的是毒吗?”我看着面前徐徐飘散的尘土,心情莫名的大好!
话刚说完,我下意识的捂住嘴!
冬至的面容突然僵硬起来。
嘴角处还凝固着笑意…
“对不起…”
他从没有过这个样子,他是个会将残疾平淡说出口的人,他从不会自卑!
“冬至,对不起。”
气压低的可怕,我的后背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突然间——
“哈哈哈——这就吓到你呢吗?!哈哈,初夏,你真有意思!”冬至突然捂着小腹,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
“冬至。”
“初夏,你被我吓到了是不是?!我就知道!”
“你耍我!”
“对啊!”他大言不惭的撅着嘴,很是得意!“那现在有没有放松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紧张?”我疑惑。
“有些东西是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的!”他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脸,似是亲密爱人那样,这个念头让我的大脑一时短路,我不自在的别过脸,清了清声,然后便顺理成章的看见他得逞后的奸笑,每次他都要惹我!
之前的比赛一轮轮落幕,短跑即将开始,冬至替我打开一瓶水。
“记住我说的话了吗?一开始千万不要太用力,你就当这是你在锻炼身体。”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N遍了!”我不耐烦的白他一眼,余光中看见舒米站在靠我最近的第二跑道。
冬至宠溺的蹂躏我的头发:“你这丫头!”
教官在前面吹着口哨,大家都预备着准备开始。只见他缓缓的举起一只**,食指一扣,白烟升起…
冬至跟我说过,只要看见他扣动食指,我就要跑出去。耳聋的人,眼睛总会比较好。
我慢慢的加速,小腿肌肉因为冬至的按摩舒展开来,舒米在我身旁奋力的追赶,原来她的体育也这么好,那么是不是每次体育课请假都是假的?!
风,带着夏天专属的炎热,吹干我额头上的湿润。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的小腿猛地摩擦过什么,低头一看时,舒米正趴卧在跑道上,膝盖处流着汩汩的血液,新鲜的血液像是恶魔带着剧毒的舌头,正一步步的向我悄悄靠近,而我全然不知。
我一惊,只见她梨花带雨的抬起头,一脸怨恨的看着我。
老师、教官、领导纷纷赶忙跑过来,二话不说将她架起,急忙送往医护室。
然后我看见班主任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初夏,你跟我来办公室!”
我的世界,安静的剩下了同学们的不怀好意的指责,孤零零的跑道上剩下我一个人。
没有谁上前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谁会好心的拉着我离开……
好像一下子我又回到了之前的初夏,安静的只剩下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肩上多了一只熟悉的骨节分明的手,它轻轻的覆盖在我的肩膀上,贪恋的青草味丝丝穿透进嗅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无边深黑的海洋中,遇见了一个木筏,任海浪海风大作,它依然紧紧的贴覆在你身旁。
我突然想要放声大哭,将我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可是,当我抬起头,看见掉落在我手臂上的泪水竟然是从冬至的眼眶中流出来时…
那一刻,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紧紧的抱住冬至,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他的手在我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理着我的头发。
他的下颌磨蹭着我的头顶,像是一个父亲对着疼爱的女爱表达着爱意。
我想到了我的爸爸,想到了那一年,想到了那一场车祸…
我愈发的不能控制自己,心紧紧的揪住,思念一下,便会痛一下,可是那些回忆,还是排山倒海的来了!
冬至拉开我,手指轻轻的拭去我脸上纵横的泪,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惜,我看着他的嘴唇,那里嗫嚅了一句:“初夏,对不起!”
我被勒令写检讨,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她们都被舒米带进了梨花带雨的世界中,她们嘲笑我的解释,我一个人,无能为力。
冬至站在我身边,他倔强的站在那里,眉头逐渐紧蹙。
我听不见她们的嘲讽和斥责,但是冬至全都可以听到,我想那些言语肯定十分恶毒,因为我看到了冬至发白的指骨…
“我相信初夏,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冬至固执的说着这句话,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们。
“呵!你相信?!你认为大家会相信一个瞎子说的话吗?!”舒米的父亲狰狞着面孔,他的眼神里是恨意,彻骨的恨意和鄙夷!
我发疯一样的上前开始抓他的头发,开始拽他,“不许你这样说他!不许你这样说冬至!”
我撕扯他的头发,尖长的指甲深深的划进他脸上的皮肤,我想要堵住他那种恶毒的嘴,那里吐出来的话污秽不堪,它们会伤害到冬至。
可惜我的行为只是在他发懵的情况下得逞了,当他反应过来时,我很快便被他摔在地上,坚硬的大理石地,铬痛了我…
可是我仍然不想放弃,我深怕他会再说出一些什么出来,我害怕看到的那张发白、僵硬的面孔,他是那样的无助…
冬至,冬至…
“你这个小婊子!竟然想要打我…”
我听不见谁在说话,泪水将我的眼眶堵满,它们汇至在一起,然后滑落,很快,另一波泪水再次集聚...
我的身体再次被甩到木质的办公桌上,一只钝角从我的腰部狠狠的撞击进去,我只感觉到我的骨头像是被粉碎了一样…
突然,我的身体被放空,紧拽住我手臂的粗糙大手从我身上离开。
朦胧中,我看见了冬至,他一脸紧张的抱起我,他的嘴在动着,但是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我的梦里是一片雪白,像是幻想中的天堂那样,纯洁的如天使的羽翼,梦里,爸爸也在对我笑着,他和蔼的摸着我的头,然后对我说,初夏,你是爸爸最棒的女儿!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妈妈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妈——”我想我是应该会有些气若游丝,因为等到我唤她第二遍的时候,她才听到!
“初夏,你醒了!”她欣喜的看着我,然后从床头柜上拿来带有一根吸管的水杯,对着我说:“来,初夏,喝点水,你现在脱水严重。”
我看着她,没有接过那根吸管。她的嘴唇也憔悴的只剩下苍白,甚至还在脱皮,额前零落的头发粗乱的贴附着,妈妈从来都是个整洁爱美的人…
“怎么了?”她困惑的看着自己半举着的杯子,不解的看向我。
“妈妈你先喝。”
“我不渴…好,那我先喝,初夏等妈妈喝完再喝好不好?”
“嗯。”
她慈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将那杯水喝了下去。
她的爱太沉重,我背负的太累,她本该怨恨我的,却让我陷在爱的藻泽里无法自拔!
原来,因为那次打架,我的后背肋骨断了两根,老师想要出面将这件事平息,因为舒米的爸爸是学校的校董,她们想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但是,听说医院方面根本不让他们接近我的病房,妈妈很好奇,医院本没有义务做到这个样子!
“初夏,昨天有个男孩来看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