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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部曲

子烈?字子烈的人不少,但吕蒙一听就明白,孙策和孙河说的是陈武陈子烈,庐江松滋人,历史上东吴十二虎臣之一。

为孙策奔走左右的徐琨、孙河二人,徐琨负责联络江东,孙河则是招揽淮南,九江、庐江二郡的很多豪杰,都是孙河招揽至孙策麾下的。庐江陈武,正是其中之一,一年半前被孙河引荐给孙策,因为武勇非凡、相貌特异,深受孙策看重。

一年前,孙策、张纮、周瑜密谋布局江东,江东最紧要的地方便是两处:牛渚要塞和刘繇主城曲阿。牛渚安排的暗棋是蒋钦、周泰,而曲阿城便是陈武。陈武虽有武勇胆略,但年纪轻轻尚未知名,正适合潜伏。

刘繇军中论资排辈,陈武投军一年,就能做到屯长,而且还是守卫曲阿西门的要职,固然是因为能力不凡,但更关键的,还是孙策在后面不断供以钱财,贿赂几位将校,让陈武打通了上下关系。

陈武之事,本来只有孙策、周瑜、张纮、徐琨、孙河等人知晓,理当秘而不宣,但如今已是启用伏子之时,而且军议诸将都是孙策重臣,不必再保密。孙河简单介绍后,又道:“我军出牛渚时,我已先遣密使前去联络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会有子烈的使者前来。”

到了晚间,果然有密使潜来。刘繇大军主力驻扎神亭岭北侧,曲阿城内留守军队约有四千,陈武的位置并无变化,仍然在曲阿西门,是西门守将一个军司马麾下的屯长。

孙策顾视诸将,点选了周瑜、孙河、蒋钦,道:“公瑾,你连夜辛苦一趟。伯海、公奕,你们各领本部,辅佐公瑾,潜袭曲阿,务必夺下城池。”

周瑜笑道:“有子烈在,此事易如反掌。”

吕蒙回到自己的营帐,一时若有所思。孙策虽有智计,但孙策之智更多是在用人和作战上;张纮虽有智计,但张纮之智更多是在战略和政务上;而牛渚、曲阿,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布设暗子,潜入卧底,这更偏向于阴谋狡计,大概都是周瑜为主谋吧?不过周瑜气度恢弘,倒是没有给人阴暗的感觉。

吕蒙只是在想,会不会自己麾下,也会出现卧底?旋即哑然失笑,这个时代真正有才能的人,哪怕现在只是无名小卒,他也一清二楚。而且他已经在建立人才信息库,这个信息库的主要作用自然是发掘人才、培养人才,但同样有着甄别和预防的效果。

吕蒙取过名册,默默翻阅,刚才他参加军议时,仓慈倒是已经把戈定的资料登记上去了。现在负责名册的,便是仓慈,不过吕蒙也让徐盛参与进去。这倒不是说吕蒙对仓慈的信任不够,而是这份名册资料实在太重要了,不能让一个人把持。

对于名册上吕蒙做下标记的人,仓慈、徐盛包括吕蒙自己,都会定期找他们谈话交流,一方面是谈心沟通,加深感情,另一方面则是不断收集信息,以更正和完善上面的情报。名册之上,若说可以期待的人才,便是谢旌、徐盛、仓慈、刘靖、朱然、戈定六人。

谢旌、徐盛二人,作为吕蒙的心腹,又都是勇猛善战,可以说是吕蒙麾下带兵的主将。

仓慈、刘靖都是有学识的士人,仓慈擅长处理政务,刘靖可以参谋军事,这两人现在算是吕蒙的幕僚。

朱然虽有潜力,但年仅十四,还需要培养磨练。戈定倒是已经可以使用,可以在吕蒙亲兵队中担当重任。

除此六人,如冯则擅长骑术,在上次交谈后的资料更正中,又加入了“擅长养马”一条。历阳之战和周瑜、邓当瓜分了一批战利品后,吕蒙部一百九十余人,却已经拥有战马七十匹,辎重驽马骡驴一百四十匹。等将来平定江东,吕蒙有稳定的驻防地后,便可以让冯则在骑术教官之外,建立一个马场,担当起养殖马匹的重任。

此外还有邓八,许了他屯长之位。不过邓八虽然忠勤,但能力不高,屯长之后很难再升了。

心中略一计议,吕蒙招来谢旌等七人。

“元节、文向,我部现在不到两百人,所以这几日没有立即提升你们军职。不过明日之战,刘繇必败,到时就有补充的机会,现在我任命你们军侯之职,等挑选降兵时,可不要落后了。”

徐盛躬身道:“司马但请放心,我们一定能抢到精壮降兵的。”

别看现在孙策军兵力大增,但各部将校仍然很少有满编的,每次瓜分降兵,难免争抢。就算明日击败刘繇,得到大量降兵,但吕蒙这次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补充到千人以上,估计能抢到四百人就算不错了。

谢旌则大笑:“跟着司马你,升官倒是快,三月前我还只是伍长呢。”他这话,倒似是说给其他几人听的。

升官快?确实不假,但吕蒙心内却清楚,未来数年,谢旌、徐盛两人最多只能再升一级了。孙策军的体系中,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部曲制度。所谓部曲,本来是秦汉军中的低级编制,也没什么不好,但到了汉末三国时期,部曲制,尤其是孙家的部曲制,却已经发展为私兵部曲。私兵部曲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孙军的战斗力,但对各个将领而言,却是好事。

孙策现在手中的兵马,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直属兵,一种是诸将的部曲兵。吕蒙是直属于孙策的将领,但吕蒙现在的手下,却算作吕蒙的私兵部曲,无论军官士卒,都是私兵,军官内部任免,只需上报,就会受到承认。这些部曲,如同吕蒙的私家财产一般,如果吕蒙身亡,就由他的儿子继承,如果没有儿子或是儿子实在不合适,就从其他亲族中选人继承,而不是由孙家支配。

孙家允许诸将拥有私兵部曲,但部曲制度也有极限,现在吕蒙是别部司马,可以任意将谢旌、徐盛任命为军侯;等吕蒙升任校尉,又可以任命谢旌、徐盛为军司马;但等吕蒙升任中郎将乃至将军后,却不能再私自任命谢旌、徐盛为校尉,因为校尉这一级,已经超过了部曲的上限。

如果要把谢旌、徐盛升为校尉,那就要把他们推荐给孙家,成为直属将领,而那样,就斩断了吕蒙和谢徐的主从关系。孙策出于信任,多半会继续把谢徐二人交给吕蒙,让他们以校尉的身份,做吕蒙这个将军的属下。但那时,谢徐和谢徐的部下,已经不是吕蒙的私兵部曲,而是孙策派来作为吕蒙副将,并且可以随时调离的。

如果忠于孙家,那推荐贤才也是佳话;如果不愿上荐,那么只能停留在军司马一级,这也是孙家对私兵部曲的必要限制。就算吕蒙不上荐,但他的私兵部曲规模最多只有校尉级别的人数,达不到将军级别的人数,到时孙家会从直属兵中调派一部分,并且从直属将领从选几个校尉来担任吕蒙的副将。这些直属将领和直属兵,平时当然遵循吕蒙命令,但在关键时刻,却还是孙家的兵将。当然,如果吕蒙真的很得人心,也能暗中让这些直属兵将归心,不过孙家也有可能定期轮换一批直属兵将。

所以,对吕蒙而言,或许未来几年可以升好几级,但谢旌、徐盛却只能再升一级。

吕蒙又对仓慈、刘靖道:“孝仁、伯恭,你二人便领屯长之职,不过仍然留在我身边参赞诸事。”

仓慈、刘靖二人,并不适合一线领兵,对于军职,两人也并不看重。他们看重的是,能在主将身边出谋划策,并得到足够的信赖。让他们领屯长之职,只是给他们这个等级的俸禄待遇,真正适合他们的职位是功曹、长史之类,不过以吕蒙现在别部司马的军职,是无权自设长史、功曹的,至少也要等到吕蒙升任将军,或者再次兼领某县行政长官。

两人也是明白这一点,当下谢道:“请司马放心,我等定当尽心尽力。”

“戈定,你留在我亲兵队中,担任队率。”

“绝不负司马信赖!”戈定躬身拜谢,白天还只是一个小卒,晚上就越过伍长、什长,直升队率了,连升三级,怎能不激动?

吕蒙含笑点头,说实话,他还不清楚戈定有没有领兵的才能,不过亲兵队的指挥权实际上是直接控制在吕蒙手中的,倒也不必担忧。一个军司马,按制只有一队亲兵五十余人,别部司马则看兵力多少,多的便是设两三队也没关系。

“义封,你年仅十四,暂时不能放你出去战斗,在我亲兵队中担任一个伍长,平时跟随在我身边吧。”

朱然平静地应诺,义父让他跟随吕蒙,是为了让他向吕蒙学习,跟在司马左右最好不过。

“冯则,历阳之战,你生擒敌将秦翊,此为大功。”袁军全椒守将、军司马秦翊,被生擒之后已经投降了,孙策倒是仍然让他担任军司马,吕蒙沉吟片刻,道:“你本非军官,但以此功,我升你二级。又平日教导我部全员骑术,再升一级,担任屯长一职。不过,冯则,你和孝仁、伯恭两位先生一样,并不具体领兵,留在我身边,仍然负责我部的骑术训练。”

在以往多次交谈中,吕蒙已经确认,冯则毫无领兵之才,所以他的屯长之职同样只是俸禄待遇。对冯则本人来说,他也清楚自己能力,并没有太多幻想,之前奋勇追击秦翊,也只是为了搏一把大功。现在连升三级,有军官待遇,又不用上阵厮杀,他已经颇为满意了。而且司马曾经和他提过,将来会让他负责一个马场,那才是他最喜欢的工作,当下拜礼谢恩。

吕蒙挥挥手,笑道:“诸君,江东平定,指日可待。孙将军成为一方诸侯,我等自然也水涨船高,无论是功名利禄,还是用武之地,都在眼前,还望诸君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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