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玦坐在椅上,食指富有韵律的敲击着桌面,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显然已经得知玉无垢无功而返的消息。他身边站着一个年青男子,白白净净的模样,十足一个文质彬彬的秀才,正是轩辕玦心腹之人孟云起。这人将双手拢在袖中,踱着步子道:“这样说来,那边是已经发现碧鸥的身份,这才杀人灭口?”
“过了约定的时间碧鸥还没有消息传出来,我就觉得有问题,所以故意散了个假消息出去,结果对方还真上了当,却不知我早已易容在后跟着。今天才证实碧鸥果真已经遭遇不测了。”轩辕玦谓叹道,不知是为了那个红颜未老身先死的薄命女子,还是为了自己原定的计划被打乱。
孟云起五指微箕,做了个抓取的手势,道:“何不干脆将那西贝货抓起来了事?”
轩辕玦摇头否决,道:“那女人苦心经营几年,就如一张蛛网般触及各个角落,在没绝对把握一网成擒之前,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可是碧鸥这一死,我们等同是瞎了眼睛,聋了耳朵,对我们行动大为不利啊。”孟云起微皱着眉头,手指摩挲着光洁无须的下巴沉吟着,忽然他想起一人,提议道:“那红泪不是从公主府出来的么?如今她有把柄在我们手中,由不得她不听话。”
轩辕玦还是摇头,“那女人身边如铁板一块,经历了碧鸥的事之后定是更加警惕,又怎会轻易相信外人?”
假如玉无垢在此处听到这番言语,以她的聪慧必能还原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定能一解她的疑惑,只是毫不知情的她只能任这些疑团盘旋在脑海里,困惑不已。此时的她站在堂下迎着轩辕玦含义不明的目光,心中开始忐忑起来,她不知道在她带回那个坏消息后,轩辕玦会有怎样的反应。等了许久才等到轩辕玦的开口,
“我需要你重回公主府中。”最终轩辕玦还是接受了孟云起的建议,忽视自己心头突然冒出的那一丝不忍心。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的时候,这便是唯一的办法。
玉无垢沉默的看着轩辕玦,等待着他的下文。轩辕玦侧过头不去看她,“碧鸥是我埋伏在公主身边的眼线,她死后我需要重新安排人代替她。”
“这是交易吗?”
“······是。”
“如果这是交易,那我想知道我付出了也许是生命的代价,能换回的是什么?”玉无垢的心渐渐冷了下来,也许轩辕玦之前曾对她有过那么一丝恻隐之心,她对轩辕玦也曾有过那么一丝感激之情,但随着之前的一番话,全都化为乌有,成为了一个笑话,她不该奢望这个冷酷无情的男子会有一颗柔软的心。
轩辕玦沉默片刻,允诺道:“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与烟萝的身份。”
“我同意交易。”玉无垢平静的点头,一丝不苟的行礼退下。行至门口,她忽然转身,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嗤笑道:“这天底下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就是:既然无法摆脱悲伤的过去,那便谋个幸福的未来!”
轩辕玦目送着那个远去的决绝背影,怒气渐渐盈满面容,一张上好的檀香木茶几在他手下应声而碎。
······
玉无垢今天难得的没有出门,早上起床便有些头痛,喷嚏打得震天响,鼻水也跟着流,看来是受凉感冒了,她没有大惊小怪的去找大夫,依着前世对付感冒的办法,动手熬了一碗浓浓的姜汤,一口气喝下后歪在被窝里发汗。
外面传来一阵嘲杂声,像是有人在争吵,玉无垢用手按着隐隐作痛的前额,有气无力地叫道:“琴儿,什么事怎样吵?”如今她是众人眼中轩辕玦跟前的红人,日常起居有一个小丫头服侍着。
琴儿应声进来,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清秀小脸涨得通红,“姐姐,顾小姐来了,非要见你不可,我说姐姐生了病正歇着,她偏不信!”
顾念慈?她来做什么?玉无垢满心疑虑,自从进了清心园,她与锦绣园那边少有来往,连平时出门走的都是清心园这边的角门。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看样子不见着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玉无垢只得翻身下床,吩咐琴儿翻出一件厚实些棉袄套在身上,这才趿了鞋子出去。刚一出门,就见顾念慈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院子里,琥珀正在与挡驾的棋儿争执不休。
顾念慈一见玉无垢出现,满面寒霜,双目间怒气盈盈,几步走上前去,玉无垢还未开口,一个耳刮子就扇过来,猝不及防间被扇了个正着,顿时半边脸火辣辣的生疼,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辨,玉无垢舔舔嘴角一丝腥咸,微微一笑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一抽,结结实实打在顾念慈脸上,“啪”的一声极为响亮。
顾念慈仿佛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被打的部位,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旁边争执不休的琥珀与棋儿也被这一巴掌惊呆了,住嘴收声,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整个院子里安静之极,只有玉无垢清晰的声音在院子里飘荡:“侮人者人必侮之,顾小姐,你扇人耳刮子前应该想到这一点。”
“你这个狐狸精,你竟敢打我!”顾念慈又惊又怒,被她眼中的低贱女子扇了一耳光的屈辱羞怒之感让她忘记了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作势欲抓住玉无垢手臂。玉无垢轻轻一让避过她,忠心的琴儿赶紧上前拦住顾念慈。
“顾小姐,别忘了这里是清心园,要打要杀也轮不到你出手吧。”玉无垢淡淡的提醒着。
“小姐!”琥珀朝顾念慈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来此的目的,顾念慈强自忍了怒气,恨道:“先前是你自己亲口说出要离开二表哥,如今却又出尔反尔让二表哥收了你当妾,你到底是何居心!”
闻言玉无垢愕然,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莫说轩辕瑾不会这么做,就算是他想,她也不愿。没想到她的沉吟却被顾念慈当成了默认,顾念慈狠狠地冲她啐了一口,恶毒的冷笑道:“贱人就是贱人,怎么装都掩盖不了身上那股狐骚味!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进这个门!”
玉无垢仿佛没有听到这样恶毒的话语,平静地说道:“我能不能进那个门就不劳顾小姐操心,倒是顾小姐能不能进那个门可就要费些思量了。”
“你!”顾念慈三番两次被玉无垢气得粉面煞白,还待不依不饶。琥珀看这情形心知事情闹大的话,她也绝讨不了好去,忙上前劝阻,“小姐,身子要紧,为这种人置气可不值得。”
顾念慈还未拂袖而去,玉无垢就已吩咐送客,“棋儿,送客!”
她径自回房,看也不看身后的顾念慈是何种表情,琴儿上前扶住她,一挨之下觉得触手生凉,惊道:“姐姐,你的手好冰啊。”
被顾念慈这样一闹,玉无垢只觉得头更疼了,她斜靠在床头,无力的道:“大概是刚刚衣服穿的太少了。”
琴儿担忧的看着她脸上的五指印,“姐姐,我去找些药来涂涂,否则等世子爷晚上回来时看见就不好了。”
“不用那么麻烦。”玉无垢说这话时眼睛都快闭上,“去找些冰块来敷一敷就行了。”
琴儿看她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便服侍她上床歇着,一边给她盖着被子嘴里一边咕哝道:“她们也太欺负人了,姐姐还算客气,换了是我早就扑过去一顿好打。”
玉无垢想起前世的一句名言,低低笑着道:“倘若有疯狗扑上来咬了你一口,难不成你还要咬回去?”
琴儿愣了一下,失笑道:“姐姐说得在理。”
说话间玉无垢不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