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小心翼翼的走进内殿。
贺天衣正坐在案前仔细写着什么,墨羽自觉不便打扰,便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那张黄梨木制的书案上满满的磊着许多文书,奏折,此时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一面写一面皱眉,写了一会看一看,似乎是觉得并不满意,随手便将宣纸揉成一团,再伸手去拿新的纸,却发现方才那已是最后一张。他抬头看到了在一边站着的墨羽,也没有分辨是谁,便命令到:“去给我取些宣纸来。”
墨羽刚想说什么,贺天衣已经继续沉浸在奏折中了,墨羽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出内殿,虽然并不是这里随侍的宫女,找人问总可以吧,方才不是还有两位热心的侍卫大哥呢。
接下来半个时辰里墨羽都在四处奔波,侍卫说要找宣纸要去找管文墨的丫鬟,那丫鬟的住处就在宣正殿后院,待到了那里,又有在屋子里收拾整理的小丫头说这位管事的姐姐去找尚仪局的宫女小蝶求绣花样子去了,墨羽无法,只好再去尚仪局,找到小蝶后小蝶却说这人刚刚离开没多久,她只能再回到宣正殿,门口守卫的两位侍卫大哥显然还认得出她,没有与她纠缠便放她进去了,墨羽又循着侍卫指过的路来到那丫鬟的住处,谁知她尚未回来,墨羽只能在门外等候,等了有一顿饭的功夫,才见到一名穿着管事宫女服饰的丫鬟向这边走来。
“这位姐姐……”墨羽看到她很是欣喜,忙走上前去,可话还未说完,便被那丫鬟打断,“你是谁呀?”那丫鬟皱眉道,“去去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乱跑,扰了贺大人的清静就是大罪一条了。”说罢她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去,墨羽一见她要走,赶忙拉住她。
“这位姐姐,我不是这里侍候的人,是护国公贺大人现在急需宣纸,我本是来找贺大人有要事,但大人身边没有侍候的人,我才来跑这一趟,姐姐还是先别跟我计较,先找些宣纸给大人送过去,否则误了大人办公这才是大罪姐姐说对不对?”不待那丫鬟发怒,墨羽忙一口气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都说清楚,看这丫鬟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还是不要给她打断的机会比较好。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那丫鬟一听是贺天衣要用,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匆忙向内殿赶去,墨羽也不着急,慢慢向内殿的方向走去。
果然,自己到的时候,那丫鬟正老老实实的跪在殿中央,贺天衣也不训斥,只是做着自己的事,仿佛阶下跪着的人如空气一般,他运笔如飞,很快,便写好了新的一份,这次他仔细看了看之后,似乎很是满意,将写好的东西放到一边后,这才正色看着依旧跪着的宫女,“日后若再出现这种情况,一定重罚不饶,你可明白了?”那宫女连声道:“奴婢明白了,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
直到她离开内殿,墨羽才进去,依礼给贺天衣问安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贺天衣打量了她一番,点点头,“这文书我确实可以写给你,只是最近宫中窃案未平,我劝你还是少待几日,否则圣上与太后追究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墨羽见他态度很是坚决,便知道已无转圜的余地,便也不再坚持,道了福之后便离开了宣正殿。
回去的一路上墨羽思绪万千,果然自己是在崇文馆里日子过的太悠闲了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居然连宫中发生了盗窃案都不知道,话说回来,据说被盗的是一本名册。真是奇怪,名册有什么值得被盗的呢,或许里面藏着藏宝图?不管怎么说,自己想要出宫看来暂时是不行了,还是回崇文馆去,待这几天风头过去了再说,至于王爷那边,只好出宫后再与王爷说明,请罪领罚便是。
回到崇文馆,馆内静悄悄的,来学习的学生们早就各回各家,跟语柠问了一下才知道先生在书阁研读书本,一看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去做的,墨羽便跟语柠打了招呼后回了自己的住处,谁知,快到住处的时候,忽然就发现有人在自己的房门外探头探脑的,墨羽心中一凛,仔细辨认过去,发现那人似乎是小梅!
她来做什么?墨羽心里升起大大的问号,她索性藏在墙壁拐角处的暗影里,仔细盯着小梅的一举一动,见她鬼鬼祟祟的打量着四周是否有人,发觉并没有人后便推门进了屋,她袖子鼓鼓的,似乎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墨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去抓现形,也不知道她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万一自己去了被她反咬一口就糟了。想到这,她继续藏好自己,不过片刻,小梅便走了出来,袖子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大概是放进自己的屋子里了吧,哼,也是老天有眼,自己命中不该这一劫,如今当务之急,她还是该想想怎样处理这件事为好。
待小梅走了之后,墨羽回到屋子,扫了一遍各处的摆设,发觉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她不由得想起很久之前小梅曾在自己屋里翻找东西被自己发现的那次,原来那次并不是为了翻找东西,只是为了熟悉自己各种物品的摆放,以免做手脚被自己发现吧。阴谋竟然从那时就已开始,可笑自己竟会认为小梅有心与她修好,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啊。她又将房间各处都仔细检索了一番,最后才在衣柜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锦袋装好的书卷,墨羽打开一看,上面写了满满的人名,全是诸如凝碧阁衣饰女官,云霄阁掌膳之类的。
名册!墨羽当时便想到了今日从梅妃那里听说的,尚仪局记录各处任职宫女的名册,原来小梅竟是安的这个心!如此栽赃若是真的落实,只怕自己除了被杖毙也没有别的下场了吧,只是她何以恨自己到这个地步呢?不,不对,她虽然恨自己,仿制名册她是做不到的,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墨羽仔细回想着自己进宫这数月,似乎并未与谁结了这样大的仇,若说真的惹恼了的,也只有贞妃娘娘一人,只是因为这样一点事,便要置自己于死地,这贞妃果然是如一众宫人所说一般狠毒啊。
想到这里,墨羽不再迟疑,将那锦袋藏于袖中,匆匆赶往尚仪局。轩辕澈一介文官,如何能插手处理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先生让他平添担心了,至于长乐公主,自己欠她的已经太多,况且此事重大,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要去跟公主禀报以免被人说成小题大作,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尚仪局的秦姑姑那里确认一下这是否是尚仪局丢失的名册。
此时日已西沉,墨羽匆匆赶到尚仪局时,秦颜正在用晚膳,见她来了,和善的唤她一起用膳,墨羽一见此时秦颜身边还有好些人,便不多说,推辞自己已用过饭,谢过之后便被秦颜的丫鬟小蝶拉去描一个荷包花样子,待帮小蝶描好,秦颜那边也用罢晚膳,叫她过去,和颜悦色的问:“小羽这么晚了来姑姑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墨羽见零零散散的人已经去的差不多,现在秦颜这里只有两个服侍的嬷嬷和丫鬟小蝶,于是悄悄使了个眼色,秦颜在宫中多时,怎会看不懂,当下便屏退了服侍的嬷嬷,又叫墨羽随她进了自己的寝室,叫丫鬟小蝶在外面守着,有人来就说自己已经睡下了。
进了内室,墨羽立刻便跪下了,秦颜一愣,便要扶起她,墨羽摇头不许,她先给秦颜磕了一个头,才说:“姑姑,这事事关重大,墨羽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姑姑的,姑姑若是相信墨羽,墨羽便把一切都跟姑姑说出,姑姑若是不愿相信,墨羽也不怨,姑姑就当今晚没有见过墨羽来这。”
“你这傻孩子,姑姑怎么会不相信你,快起来慢慢说。”秦颜忙把她拉起来,按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也坐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且告诉姑姑。”墨羽这才从袖中取出那个锦袋,秦颜一见这袋子便惊呼到:“这!这东西!!”她忙拿过锦袋仔细的看了看,又取出里面的书卷一页页细细翻看着,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翻了数十页之后,她又拿起锦袋来,对着灯细细检查着布料与抽绳,看了好一会,才放下来。
“墨羽你是从哪得到这东西的?”她正色问。墨羽苦笑,“姑姑,这难道就是丢失的名册么?实不相瞒,这是有人放在墨羽屋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