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时辰已到!”莫清寒刚想说什么,却被屋外骤起的声音所打断,秀眉不禁微蹙,就到时辰了么?这么快呢。微叹一口气,莫清寒理好衣着,搀扶着莫之初走出了宫门。
此番是要前往越乾国的朝和殿。
莫清寒眼神扫了下青石板道旁迎驾的宫女太监们,只觉天旋地转,好不自在。
“公主,请上凤辇!”在越乾国,凡是对国有功的和亲女子,都能享此殊荣,乘坐凤辇去面圣,这无尚的荣光。没想到她也能这般高高在上,真也算光耀门楣了。
莫之初轻拍了几下莫清寒的手背,示意她上辇。
莫清寒微撩裙摆,踩着人背被宫女扶上了辇,看似睥睨一切的姿态,莫清寒却顿时如坐针毡。曾经还老想着能和爹爹一般为国争光,也期望着爹爹以她为傲。而现如今,虽说也算是为朝奉献了自己,但总觉得,心有不甘。。。。
风口浪尖,尔虞我诈,注定由她一人来担了,没了爹爹的庇护,她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她不乐意啊!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她命本薄凉?
透过玉辇四周围缠的纱幔,莫清寒隐隐约约看见道旁吐蕊的莺莺燕燕,逢春向上,本就是万物不变的定律,只是,她到底该如何向上?风凌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也曾听爹爹说过,整片大陆分东赤焰、西楚渊、南风凌、北越乾四个大国,且不论海岛分布的十二小国,就凭这四大朝,足矣割据四方,落地为王,从远古时代起,这四大国便战火不断,势必都想一统大陆,做世界唯一的主宰,只是由于各方实力相当,互牵互制,竟都互存了几千年。
只是现如今,好像制衡的天平有了倾斜,听爹爹说,现在的四大国虽然依旧互相制约着,却事实上强弱早已显露出来。近百年来便一直流传着这么一首童谣:东方有赤龙,烈如火,疾如风,枪火大炮轰隆隆。这词里唱的就是赤焰国,历来赤焰就以军防实力为傲,这番还不知从哪引进了一大批战戟枪炮,据说威力更胜从前不知几倍。要说如此雄厚的国家没有野心真乃天方夜谭。
赤焰虎视眈眈,而楚渊呢?楚渊原本也算个粮食生产大国,粮食充裕,民众自然丰衣足食,也因其独特的西土景观地貌吸引着一大批慕名而来欣赏赐诗的文人骚客。就连赤焰国也是忌惮三分,当然,是因着包括赤焰在内的其他三国的粮食来源有一大部分皆是出自楚渊国,这么强大的根基谁能憾的动?赤焰不能,而风凌、越乾,更是不能。
长江以南谓之风凌,长江以北国号越乾。一个三面环水,一个四面环山,两国不论国力还是其他,皆不相上下,比起赤焰和楚渊,两国绝对实属弱国,但弱国也有自己的防御之道,没错,是地势,一个环水,一个环山,如此绝佳的自然屏障,别国要想进犯,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此,四国勉强各占一方互相制衡这么多年,只是现如今,不知是什么原因赤焰却行动了起来,而楚渊倒也是动作奇快,竟与赤焰公开的签了个互不干扰的盟约便搭好戏台隔岸观火般的看大戏。意思很明显,它赤焰国攻打你们别国,我楚渊一概不管。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越乾却是慌了,若说赤焰先拿什么开炮,越乾绝对是首选。风凌与越乾虽同为弱国,实力却也比之越乾高了些许,强国挑起战争,必以弱国开炮势威。
越乾国也是走投无路,也不得不求得风凌国的帮助,以和亲为由,已达到同盟的目的。
莫清寒叹了口气,而自己,便是两国交盟的附赠品。
只是现在的赤焰实力如此迅猛,仅仅只靠风凌的援助真的就能抵御攻势吗?而楚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如若,有了楚渊的帮助,想必也会有些胜算吧!
“公主请下辇吧!”随着一个尖细的声音想起,莫清寒这才意识到这算是到了朝和宫殿外了。
撩开纱幔,莫清寒便被众人拥扶着下了凤辇。深吸一口气,优雅缓慢的步入了朝和大殿。
一进朝和殿,她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朝和殿檐下施以的是密集精密的斗拱,室内梁枋上装饰着和玺彩画,斑斓绚丽,门窗上部嵌成菱花式样的格纹,下部浮雕着精致的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殿内金砖铺地,金碧辉煌,震慑人心。
莫清寒扫过殿内的景致,抬起头,清亮的眸子转眼便对上了高座上含笑的目光,还是很柔和好看的笑颜,她脑海里总是忍不住的回忆当初相遇的瞬间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埋藏的情愫总是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训,她想逃离,既然注定今生无缘,她也只求永不见他,情未入骨,她也好慢慢的遗忘那个走进了她心里的他。
林昱看着殿里那抹纤细的身姿,面上虽表现平静,内心却早已悸动万分,朱红色的薄纱更是衬着佳人肤白如雪,羞红鬓浅,晚风未落,美人头上了个水晶碧玉发簪,秀发轻挽,低眉间,风华毕露,真真是个极纯美的谪仙女子。如若,如若她不是和亲人选,想必自己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座上的不说话,殿里多有人也都不敢吭声,莫清寒只觉压迫感渐强,她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很无措,爹爹又不在身边,她要如何面对?想到爹爹,她浑身一震,自己以后便是一个人了,已经不能靠着爹爹的肩膀为自己撑起一片天了,她不能再这般懦弱,毕竟异国不比在自己府里,懦弱,只有任人窄割的命。这世道,本就是强者生存,弱者灭亡。
她紧闭双眼,缓缓跪下。
“皇上万福,小女子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柔软清澈的嗓音响起,顿时殿里变炸开了锅。“这个便是莫大将军的爱女,长的果真是国色天香。。。”
“可不是,此番和亲,想必风凌与越乾定能两国交好。”
“越乾国有救了......”
......
“朕不知,朕的臣子们竟是如妇人般的爱嚼舌根。”慵懒的语调,好听的声音,莫清寒只得把头埋的更低。
“清寒不必拘谨,清寒是我越乾国的功臣,可免跪拜之礼,快快请起便是。”
莫清寒轻咬嘴唇,缓步起身。“谢皇上。”
虽已起身,她却仍是低着头。林昱眼底一片笑意,忽然很想逗逗这般胆小谨慎的她。慢慢起身,走下了龙椅,却是停在了莫清寒的面前。
“朕的脸如豺狼虎豹吗?”
莫清寒大惊,意欲跪下,却中途扶上她手臂的双手所拦住。
“朕适才说过,你可免跪拜之礼,况你并无无礼之举,何故跪下?”他的语气好轻柔,还似有维护她的感觉,莫清寒内心竟生出了一丝涟漪,扶起她的那双手是如此温暖,她依恋这份温暖,越是得不到,越是怅然若失,莫清寒不着痕迹的挣脱了他的双手,稍稍退后一步回道:“圣上皇恩浩荡,清寒谢皇上厚爱。”
林昱微愣,若有所思的盯了眼自己被拒的双手,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收了手,转身回座。这女子好生谨慎,也罢也罢,如此,便好。。。。。。
莫清寒感觉自己就是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僧人们念完颂词,她又被架着接受万人朝拜,好不容易朝拜完又是接见两国使臣,等皇帝赐完东西后她又被拖着去昭告天下,什么天之骄女,聪颖秀美,这些溢美之词全安她一人身上了,这些她全没记住,倒是记住了自己的封号:林远林乃是国姓,而赐远字,应是映射这次和亲任重道远吧。这冗长的繁复礼节总算是一一过完,清寒实在是累的不行,古来的和亲公主莫不是都如自己这般受罪?
她摇了摇头,苦笑,然则一道道仪式下来,她实在无力再有心思去想其他。
“林远,这杯践行酒,朕且敬你!”如梨花般的男子彼时手捧酒杯,神采飞扬,清俊的脸庞都好似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莫清寒恍然的端起酒杯,碰杯的一瞬间,酒水四溢。亦如她对他的情,缓缓滴落,自是休文多情多感,不干风月。梨花已落,清泪两行。莫清寒在低头间轻轻擦拭自己不小心地落的一两颗泪珠。以后她莫清寒定不会再轻易落泪,人前不,人后,也绝不!
待与爹爹道完别,莫清寒缓缓登入了为她准备的马车中。坐在颠簸的马车中,莫清寒一阵唏嘘,饶是再好的马车也经不住这般颠来倒去的,撩开布幔,两旁皆是崇山峻岭,地势极为崎岖险峻。现已是春末,漫山遍野,芳草萋萋,景致倒实在不错,听爹爹说,要抵达风凌国,翻山越岭倒不是难事,最难得却是涉水,越乾与风凌就好比被楚河汉界划分开的棋盘,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据说要涉过长江,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过江的水路只有一条:横跨金江滩。金江滩,,,传闻鬼见愁的金江滩,要跨过,谈何容易?且五六月乃金江滩涨潮期,这般路途艰辛,希望不出什么事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