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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拔刀相助

说实话,童山这一个月以来,也经常在思考自己将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入世。

经商,自己不具备父亲那样的头脑;读书,前世里自己早已经厌烦了;偷偷摸摸的入室盗窃,这副身体恐怕暂时还不能胜任;开帮建派,好像此时条件还不具备。

唯有打劫这条路,不需要什么起步资金,适合单枪匹马的干。而且还能劫富济贫,圆了他当个侠客的梦想。只是如何散去抢到手的资财,稍稍让他有些头痛,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什么好办法。

没想到心中刚刚打定主意,就有一个小贼自己送上门来。

打劫这个家伙,童山根本没什么心理负担。他本身就是一个小偷,而且还是一个专门劫富济贫的、有着崇高人格的、又有门派宗旨束缚的贼人。

他身上的东西也多是偷自那些多行不义者,放在他身上,未必会散给那些急需者。若是打劫下来,由自己亲自出手,反而更加保险。

童山看着这个惶然无措的小贼,伸手拨开他紧捂着丝囊的双手,轻轻一摘,便把丝囊擒在手中,微微一抖,一小堆儿杂乱无章的东西猛的落到地面上。

当着小贼的面儿,童山不慌不忙的一一整理一番,将银票、细软划到自己身边。衣物和几个不知用途的工具弃在那里。

最后伸手拿起一本精装的书籍,坐在地上旁若无人的观看起来。

这是一本轻功秘籍,上面画了无数的小人,摆出各种各样的动作,图影旁边还歪歪扭扭的写满了小字。仔细一看,就知道是这小厮自己写的注解。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学武之人,虽然都习练“元功”这一种内功心法,但是也被无数个惊艳才绝之辈研究出了种种不同的应用之法。

奈何这些秘诀都被自家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很少有流落出来的。而那些能够流落出来的,也都是一些极为简单的招式,已经被人找出了无数种应对方法,平时锻炼一下还可,拿出来应敌,根本没什么用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童山这些年来私下里不知使了多少心思,想弄来一本秘籍,哪怕是一两式绝招,但却始终不能如愿。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在自己这刚刚初入江湖之际,做下的第一笔买卖,便收获了一本秘籍!

宝贝儿一般的,将那轻功秘籍收入怀中,再扔出几两散碎银子,把那些无用的物事和丝囊踢到小贼身边,其余的珍贵物品用手一圈,抱在怀中,施施然走回熊皮跟前,一股脑儿扔在上面,打起包裹往身后一背,回头冲着目瞪口呆的小贼挥挥手,便扬长而去。

“喂!你为什么不拿走我的丝囊?要知道它的价值可比里面装着的东西珍贵万倍!”小贼在后面不解的喊道。这藏宝囊的珍贵性童山自然知道,说是传承之宝一点也不过分。听他父亲说,整个世界上,能拥有这藏宝囊的,莫不是身份地位都高人一等的!

但是童山却有自己的想法,头也不回的对着那小偷说道:

“那是你行走江湖的工具,再加上你也算是同道中人,日后动手时,别忘了你们门派的宗旨就行。说不定哪天我还能遇上你,说不得还得再打劫一次呢!”看得出童山对那小贼也有些好感,话语间不由得开起了玩笑。

“你这家伙,为人也算仗义,以后打劫时眼睛放亮点,别被人家收拾了!”小贼揶揄道。

“放心吧你!江湖路远,别忘了做个好贼!”童山也不生气,一头的钻进了树林中。

“哎!你那把匕首不错,我先借用了,保重!”

童山在树林中刚走出不远,就听见了那小贼远远传来的喊声,下意识的一摸,果然,插在腰里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被那小贼偷去了!

几步跑出树林,却只能远远看到那小厮的背影,正在冲着他挥手,嘴角不由得现出一丝苦笑。这家伙,也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儿啊!

人生的第一次打劫,就遇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家伙,值得纪念啊!至于那把匕首,纪念的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放在那小贼手中,或许更能发挥它的真正价值,送他也无妨!

收拾了一下熊皮中包裹的东西,将珍贵又小巧的那些放到锦囊中,把熊皮卷起抗在肩上,信步朝着前方走去。

停停走走,期间又拿出那本轻功秘籍研究了几遍,算是初步弄懂了其中的原理。

这门轻功的名字很普通,叫“轻身功法”,里面不但包含了辗转腾挪的一些技巧,对于长途赶路也有专门的方法,而且习练起来并不困难,只是很难大成。

童山依法练习了几下,意识到自己要想将这门功法练得纯熟,恐怕还要下一番苦功夫。

一是自己的四肢躯体太过僵直,那些辗转腾挪的技巧,很难使用出来。

再者就是这门“轻身功法”对于元气的要求很是苛刻,不但要有足够的元气支持其运转,而且要求使用者对元气的控制需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依照童山现在体内拥有的元气总量,只能全力使用这门轻功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要是在战斗之中,使用时间还要大大缩水。这也难怪那小贼怀揣这等秘籍,仍然被那个汉子欺负的要死要活的。

但是童山也不是没有优势,他通过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不懈努力,对元气的掌控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准,勉强达到了修炼这“轻身功法”的要求。

于是在剩下的时间里,童山在树林中一一试验这些轻身技巧。抛弃了绝大多数不适合自己的部分,只选取了几个较为实用的勤加练习。

长途赶路的元气运用方法,他倒是立刻就上了手,没几下便跑得像模像样起来。

如此又耽搁了三四天的时间,童山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城镇附近。

通过询问田间耕作的老农,才知道这是个镇子,名字叫做绿柳镇,距离自己家,已经不知多远了。童山在镇子外面转了一圈后,倒是对这里的情况非常满意。

镇子不大,来往的人便少些,大势力也很难照顾到这里。即便是有联系,消息也很闭塞,大事大情的还好,小来小去的事儿,一般都不会传到这里。

虽然也不适合当做自己的立脚点,但是补充一下日常所用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童山在镇子外面挖坑把熊皮埋了起来,收拾一下身上的东西,随手取出几锭数额较小的散碎银子,又检查了一便,没有发现遗漏后,这才迈步走进镇子中。

寻了家铺面很小的酒肆,要了一壶茶水,两盘清炒,外加一碗米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以往童山是无肉不欢,可是一连几十天,天天吃烤肉,早就把他吃得腻歪极了,现在吃起素食来,反倒别有一番滋味。

正吃到兴头时,酒肆外面走进来一个乞丐,年纪约有二十多岁。

四外看了一圈后,发现酒肆中只有童山一人正在就餐,便施施然走了过来,不丁不八的站在童山所坐的桌子前,抬手做了个揖,说道:“小哥儿,能否赏一碗饭吃!”

“哦?不知这位兄弟想吃些什么?”原来童山盘中的菜早已经下了肚,只剩些汤汤水水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那人颇感意外,平时乞食时,哪个不是一脸鄙夷状,要么口出不逊,直接撵走自己;要么随手丢点残羹剩饭,将自己打发。还是头一次看到真想请客的!

“若是能有肉食,在下定感激不尽!”乞丐眼睛转了转,说道。

“店家,按这兄弟的要求,炒一盘菜!”童山直接对着小二喊道。

“如此多谢了!”那乞丐又抬手做了个揖,轻轻坐到了童山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位小兄弟的身体,是否又痒?”

“练功出了岔子!”童山继续埋头吃饭,随口答道。

“可有恢复的希望?”那乞丐接着又问。

“不知道,或许吧!”童山也不知这情况什么时候能好转,也不算是欺骗他。

“可惜了!”那乞丐说完后,便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那盘肉菜上来后,风卷残云的吃完,看童山只是痴痴的看着自己,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后,说道:

“久不食肉,几乎忘了肉味?”

“我看兄弟行走坐卧颇有气质,绝非落魄之人,怎么会流落到今天这番境地?”童山看这乞丐的言谈举止颇有气度,这才有了怀疑。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今天盟兄弟款待,已是感激不尽,来日方长!”说罢,竟头也不回的转出了酒肆,三拐两拐的便消失了影踪。

童山一见此人的举动,心中愈加怀疑起来,这乞丐接近自己别有目的。莫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引得那伙贼人的眼线关注了我?于是招手叫过了小二,随手甩出一块银子,问道:“店家,可认识刚刚来过的那个乞丐?”

那小二看了看童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银子,紧张的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童山顿时郁闷的不行,前世时看小说时,那些个大侠们,只要随手丢出一块银子,那小二便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上至天文地理、武林秘籍,下至邻里纠纷、宝藏秘闻。怎么今个自己却碰上了这样一个二货。

“只是打听一下那个乞丐的行止,若你能说得清楚明白,看见了吗?”说着童山拾起桌上的银子,道:“它就是你的了!”

“真的?你不会涮我呢吧?”那小二兀自不信。

童山鼻子差点没被气歪喽,也不跟他废话了,直接把银子塞到小二怀中,然后,一扯他的领子,拽至身前,说道:

“那乞丐可是这个镇里的人?”

“不是!”小二唯唯诺诺的答道。

“什么时间来到这里的?”

“大约三个月前!”小二想了一会儿,说。

“可有同伙?”

“没有,只有他一个人经常来这要饭!”这次他回到的倒痛快。

“经常在哪里落足?”

小二身子向前一挺,张了张嘴,脖子往回一缩,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什么是落足?”

“就是在哪住?”

“这我知道,出门往左拐,大约半里地,有个夫子庙,他就住在那里!”

“好了,收拾碗筷吧!”说罢,童山甩甩衣袖,出了酒肆,扬长而去。

那个小二看着童山的背影消失以后,才匆忙捡起桌上的银子,狠狠的咬了一口,确认是真的以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小声的嘀咕道:“只问这点事儿,就是不给我钱,看你在这吃饭的份上,也能告诉你,这是何必呢!”说完后,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童山自然不知道那店小二小声嘀咕的言语,走出酒肆后,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往左一转,走了大约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远远看到了一座残破的小庙,矗立在街道旁边。

走到庙前,童山抬眼观看,这庙的规格极小,只有前后两重院子,前院立着一个斑驳的石像,面部早已模糊不清,眼耳鼻口,一样也无。后院则摞着一堆杂草,看样子经常有人在草堆上睡觉,已经压得扁扁实实的。

童山迈步走进院落之中,仔细寻了一番,并没有看到那乞丐的身影。于是纵身跳到屋脊上,横下身子,躺了下来。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童山耳中听到了脚步声,趿拉着鞋,远远的走进庙中。在梁上斜眼往下一瞧,果然是那乞丐。

等那乞丐仰面躺倒草堆上,童山伸出头呲牙一笑,惊得那乞丐“噌”的一下便爬了起来。童山这才稳稳当当的跳下,站到乞丐面前,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怎么?你也在这里落脚?”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青天白日的闹鬼了呢!”那乞丐拍着胸脯道。

“朗朗乾坤的,哪有那么多鬼物,莫不是兄弟心中有鬼?”童山话里夹枪带刺的说道。

“兄弟此话何来?我虽是一个乞丐,但自问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再者说,不就吃了你一盘肉吗,至于你追到这儿来羞辱我?”乞丐听了童山的话,怒道。

“哦?这么说,我误会你了?”童山道。

“当然误会我了!”乞丐愤愤不平的说。

“你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到这里所为何来?”童山咄咄逼人,他告诫自己,此时在气势上,决不能弱了半分,否则那乞丐定会欺负自己年幼,反而敷衍自己。

在乞丐的眼中,童山的气势顿时高涨起来,下意识的答道:

“我家在洪川,乃是一个落第的秀才,叫魏东,到这里来要饭啊!”

“一个落第的秀才,再不济也不会背井离乡出来要饭吧?”童山一副你骗人的口吻。

“谁好好的会走上这条路啊!还不是我刚出门的时候,遇上一个打劫的,把我全身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洗而空,所以才……,哎!你凭什么盘问我的根脚?”

差不多把自己的情况说完之后,这个魏东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小孩儿牵着鼻子走了!

“这么说,你这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了?”童山并没有接他的话茬,继续问道。

“当然,要么谁会不顾读书人的颜面出来要饭吃啊!”乞丐魏东气急败坏的说。

“你在这个绿柳镇盘亘了多长时间?”童山又问。

“三个多月了,怎么的?”魏东梗梗着脖子说道。

“三个多月,你就没想到找一条出路,干点体面的营生养活自己?”

“谁说没找过?谁说没找过?你没看到,就不要妄下断词!再侮辱我,我就死给你看!”

“此时倒有点读书人的精神了!也不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童山继续揶揄道。

听了童山的话,那个魏东此刻反而平静下来,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童山一会儿,晃晃脑袋,说道:“没想到,今天被你这个小孩子点醒了!我苦读诗书,为的就是建功立业,造福一方百姓。奈何几次大考,都被那些个贪官污吏以种种理由刷了下来!

我无颜去见家中父老啊!出了考场,我便昏昏噩噩的,不知自己前路应该如何?只是没有目的的四处乱行!即便被那贼人抢了,也浑不在意!

累了,找一个能容身的地方睡上一觉。饿了,便躺在路边等死。不过,每一次都会碰上好心人接济一番,直到了这绿柳镇以后,我也累了,于是便停了下来!”

童山见他说的伤心,语气也随之柔和了很多,想了一会儿,接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那些贪官污吏将你刷下来的呢?”语气虽然柔和,但童山问的很直接。

乞丐魏东此刻似是想起了一些非常痛苦的事情,双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哽咽的说道:“被那些贪官污吏直接在考场内扫地出门,不知算不算刷了下来?”

“什么理由?”

“有碍圣人观瞻算不算?”

“岂有此理?这天下难道没有王法了吗?就任他们在圣人面前胡作非为?”童山忿然。

“王法?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就是王法!”魏东的双眼努努着,看上去有些渗人。“这就是他们的原话!”

他说话的时候一字一顿,虽然声音不大,却也字字带着满腔的怒火。

“魏兄弟,可想过有朝一日将这些贪官拉下马来!”童山道。

“难道你有什么办法?”魏东的双眼顿时放起光来。

“兄弟我干的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买卖!”童山抑扬顿挫的说道。

“固所愿,不敢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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