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沐倒是随心，拍拍屁股就走了，但是接着下来的打算却是完全还没有的。
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才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现该考虑今后的日子了。
年少的时候，她倒是有快意江湖的梦想。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现实已经渐渐磨平了她的棱角，学侠女闯江湖？真是痴心妄想。她没有绝世的武功，没有牛逼的师傅，没有绝顶医术的好友，天上也没有正好掉下馅饼来。
她现在纠结的是，虽然钱还够，但是总要考虑下以后的温饱问题。为什么看小说的时候大多主角从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难道说她只是配角的料？
哪有工作可以做？妓院？穿越宝地，可惜现实不实用，什么卖艺不卖身，通通是遇到能打发的权贵才有的事。自己过去，出来钱是有了，估计身子渣子都不剩了。做劳力？整天泡在碗堆里刷碗，了此余生？酒店卖艺？她脑袋里又浮现一个个地痞无赖的形象，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一条条路闪过闪过，都留下红叉叉，无语望天。
陆沐还是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应该通过徐跃然谋个生计再自己出来混，随即又唾弃起自己来，还是离不开他吗？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的思绪开始越飘越远，远离了正题。
“聚贤庄招人啦！聚贤庄找人啦！”一个大嗓门到处叫唤，终于勾回了她不知在哪飘荡的魂。陆沐眼睛一亮，正好，自己去了聚贤庄当个小丫环，做个江湖的过客，又暂时解决了生计，还有精彩的见闻，何乐而不为？
陆沐脑筋转得很快，平了平身上宽松的衣服，向人山人海的报名处走去。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的身材，配上清秀可爱的脸蛋，活脱脱一个可人的小丫头。这原来的衣服，就毫无意外地宽大了许多。
原本以为在人海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丫环会很复杂很麻烦，可让陆沐没料到的是，那个所谓的总管只是问了她几个简单的问题，诸如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之类的，然后她就成了荣夫人——聚贤庄女主人的丫环，还是贴身丫环。这不禁让她有些怀疑和莫名其妙，什么时候当特级丫环这么容易的？
她没有注意到，那个总管看到她无意露出来的挂坠时，有一时的失态。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疑惑归疑惑，这职位，她还就心安理得的要下来了。
没几天，她和其他的丫环大致混了个熟，也因此听了无数的八卦。什么庄主荣云有多爱他夫人，简直是言听计从；什么柴房里的那条大狗生了5只小崽；还有什么英雄堡堡主有57个老婆之类的。更夸张的是，她们还知道什么时候总管房里老是传来女人的娇喘声，什么浮云阁少庄主喜欢吃甜点，四公子的私藏是什么之类的隐秘之事，让陆沐不禁感慨这分明就是狗仔队的前身。
她还意外地发现，很多丫环还都是小富人家的千金，自愿进来准备在武林大会的时候寻个如意郎君的，找到合适的就勾引他，让他爱上，这更令她咋舌。她们这样胆大觅夫的壮举，还是让现代来的她汗颜了一下，自愧不如。
贴身丫环跟特级丫环差不多了，除了帮女主人跑跑腿、整天跟着其他什么事也不用干。荣夫人是一个很美的女人，从她风韵犹存的脸上就可以看出她当年那摄人心魄的绝代风华。据小道消息说，原来荣夫人名为楚依，从苗疆而来，年轻时追求者无数，后来被第一公子获得美人心。最后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她一天嫁给了聚贤庄的庄主——荣云，成了现在的荣夫人。她每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就是常常在书房发呆，这让站在一旁的陆沐也乐得轻松。
秋天的午后，陆沐慢慢地剥着栗子，荣夫人又开始了日常的发呆。一名叫谭才的人求见。走进厅中来，只见一个有些秃头，佝偻着背的人，面容却很是普通，放在人群里绝再找不出来。
谭才看来陆沐一眼，欲言又止。
荣夫人脸上露出了陆沐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光彩：“沐丫头，给我去市集买些桂花糕回来。我要城西尽头那家的。今儿个突然想吃了。”
“是，夫人。”想谈什么事与她何干？她还是懂得“惹祸上身”这个词的。市集啊，想想就觉得美好，她一定多走一会儿。陆沐脸上也泛起了光彩，整个人都一振。
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她提着桂花糕，东摸摸西看看，优哉游哉地往回走。
“好！”一片叫好声。看样子，应该是街头卖艺。好奇心驱使，她顺着人声走了过去，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倒吸了一口气。
两个半大的小孩子，年长一点的女孩用力用铁链勒紧年幼些的男孩的脖子，那个男孩双眼紧闭，面容痛苦得有些扭曲。一个破碗静静地躺在旁边，盛着几个瘦弱的铜板。
“好，再紧点我就给钱。紧点，紧点！”人群中有人发出兴奋的叫喊。
陆沐有些心寒，她不是没有见过卖艺的，只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方式和这样的观众。没有人阻止，围观的人只是看着，看着他们努力用生命搏来一餐。而，他们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活下去。
陆沐摸了摸口袋里的碎银子，徐跃然留给她的盘缠还有一些。她心下有了决定，一会儿等人群散去些，她送点银子去。现在风口浪尖上给这么笔银子，估计她和两个小孩子，都到不了家了。
这边陆沐这样想着，从草霜穿越后许久没有动静的老天爷又动手了，一个穿着有些暴露的妇人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她扇着一把火红的团扇，上下打量了那两个孩子一番，嘴角一弯：“多可怜的两个娃哟。嗯，小姑娘，长得还不错，跟妈妈走，保证你们俩有饭吃。”
那个年长一点的女孩也在底层跌打滚爬了这么久，自然不会看不出眼前的人是老鸨。她松了松铁链，看了一眼不停咳嗽的男孩，咬了咬牙：“一定有饭吃吗？”
那个老鸨一听这话，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那是，妈妈我说的话，当然算话了，不信你问问，销魂阁六娘，哪有过说话不算数的？”
正在不断咳嗽的男孩听到了这话，急急喊道：“姐姐，咳咳，不要去，不，咳咳，不要，咳咳咳……”还未缓过劲来就急着阻止，这下咳得更厉害了。
女孩子咬了咬下唇，答应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慢着。”陆沐叹叹叹，救人难呐。一个小丫环救人，更难。
众人闻声，眼睛一亮，知道接着有事发生，纷纷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让陆沐唾弃了把。
陆沐扬起了笑容，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六娘，真是抱歉，我们家夫人也想要买下这两个孩子，她正在旁边茶馆小憩，特地命我来看上一看。”说罢，掏出了聚贤庄的牌子。
丫环都有特制的牌子？陆沐当时收到牌子的时候还感慨了一下。这聚贤庄，丫环待遇都高端一等，除了进来当丫环容易了一点以外，其他方面倒是都十分大牌啊。
“这还是大丫环的牌子，看来荣夫人要买是真的咯。”
“聚贤庄？不是天下第一大庄吗？有好戏看啦。哈哈。”
“细看这个卖艺的小妞还长得不错，这回六娘可要亏了往肚子里咽咧。”
……
人群中幸灾乐祸。
那个妇人脸色有些难看：“荣夫人想要，六娘自然也不好意思抢。但，先来后到，你这么白白夺了我两个好苗子，天下第一庄也不能做这么无赖的事吧？”
陆沐展颜：“自然不能让妈妈您吃亏。作为交换，夫人让我给你带一个消息。”
她走近老鸨身旁，贴着她耳朵低语：“六娘，忘返阁一直是最大最火的青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头牌青竹姑娘和紫萱姑娘的存在。而据说，最近青竹姑娘不知道为何和忘返阁闹了矛盾，准备脱离忘返阁，另寻出路。六娘，你下手要快呀。”
那个妇人一听，眼冒金光：“你此话当真？”
陆沐微笑点头。感谢庄内丫环的八婆，让她得知了如此辛密。她不止一次感慨聚贤庄情报网的丰富，连庄内丫环，都个个练成了江湖百晓生。
“如果此事成了，六娘一定重礼感谢你家夫人。”话音未落，就匆匆离去。
众人见无戏可看，便感无趣，唏嘘了一番，各自散去。
“这就完了？真没意思！”
“就是，她到底贴六娘耳边说了什么？怎么六娘就这么放弃，急匆匆走了？”
“那个丫环倒是水灵，要是她能在我身下……嘿嘿……”
“小声点，人家可是聚贤庄的。”
“怕什么，她也就是个丫环。”
“她说不定还跟聚贤庄里谁有关系，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汉有些害怕，嘟嘟囔囔地走远了：“我也就说说而已。”
……
旁边的茶楼里，紫衣男子妖冶地一笑：“她夫人根本不在，这丫头还真是胆大。”
“恩。”
“看来这次去聚贤庄，应该不会太无趣。”
“恩。”
“我说唯乐，您老能不能一次多说两句话？”
“恩。”
“……真无趣。”
“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