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巨响,四人身前一颗巨木轰然倒地,枝叶漫天飞舞。一时间尘烟四起,烟雾缭绕。司弈冷冷握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咬牙道:“纪伯宁,若不能亲手将你诛杀,小爷枉自为人!”
路人甲心有戚戚,想到滕辰之经脉已闭,敌军偷袭之人修为必定不低,着急道:“那滕大哥怎么样了?”
庆昭道:“欤山神姬威灵、西阳神匡岩和黑水真神漆吴,当世三大绝世高手联手一击,谁人能承受得了?滕大侠瞧见三条人影暴起发难,也不躲避,只是眯起双眼淡淡含笑。三股强劲力道如狂狼拍岸般袭来,登时将他击飞,鲜血洒了满地。危急时刻,防风氏自断经脉,使用两伤法术,修为骤然增加数倍,暴喝一声,飞扑而至,将滕大侠接回本军阵中。幸好滕大侠护体真气雄厚,遭此重击,虽然昏迷不醒,但性命无忧。”
闻听滕辰之终是没有性命之虞,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路人甲默然道:“滕大哥吉人天相,死里逃生,真乃天下大幸。”
庆昭忽然悠悠一叹,道:“此刻昆吾城被团团围住,有扈国本就高手凋零,此时又折损滕大侠与防风氏,怕是城破人亡,只在顷刻。”
司弈低头思忖片刻,猛一抬头,神色坚毅,双目炯炯盯着弧父,蓦地屈膝一跪,“砰”地一声,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坚定道:“师父,请让我下山罢!”
弧父皱眉盯着司弈,目中精光暴射,闪烁不定,沉吟半晌,冷冷道:“去罢!”
司弈重重磕头道:“多谢师父!”
弧父冷哼一声,忽地手掌一翻,真气流转,掌心橙光闪动,蓦地幻化出一把橙黄色长弓,轻抚弓弦,淡淡道:“落星弓伴随于我已近百年,你此去昆吾城,若没有神器在手,徒然送死罢了。”将落星弓递给司弈,又道:“你仔细看看弓身。”
司弈接过落星弓,反手握于手中,定睛瞧去,弓身上面写着几行小字:日出之地曰东极山,落星生于寒涧;日落之地曰忠极之渊,射日弓生于柜格之松。落星,射日,乃落日也。看了片刻,昂首疑惑问道:“师父,落星,射日,乃落日也。此话何解?”
弧父淡淡道:“落星弓和射日弓乃雌雄双弓,是天帝高辛氏所铸。若二弓合二为一,便是落日弓。”
司弈点头,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至,见弧父冷冷盯着自己,蓦地惊觉,失声道:“师父,您的意思是?”
弧父目光转了开去,淡淡道:“去罢,拿着落日弓,去为你的父母报仇罢。”
司弈心下感激,双目蓦地涌上泪珠,摇头坚定道:“师父,落星弓伴您已近百年,徒儿怎么忍心?射日一弓足矣。我这就动身前往忠极渊,而后便折去昆吾,助滕大侠一臂之力!”说着,将落星弓恭敬交给弧父,垂首低眉,淡然而立。
弧父一怔,接过神弓,面无表情说道:“天下动荡不安,落日出世乃必然之势。既然你如此执拗,我也就由得你了。若某天射日不足以铲除邪佞之时,尽管来阳夹山取落星弓罢!”说罢,拢袖甩动,竟是不顾三人,径直进了木屋去。高大身躯走在青石板上,竟有一丝颓老模样。路人甲心下唏嘘,黯然想到,阳夹侯素来面冷心善,今日司弈与他一别,他不知该要如何感伤了。
司弈念想四年来弧父教导之恩,心中百感交集,叩首泣声道:“师父,徒儿这就下山了!”
屋中远远传来弧父冷冷声音:“若没有在四荒闯出一番名声,就别回来见我!此外,若要我知道你心术不正,必定亲手将你周身修为废去!”
声音冰彻入骨,司弈挺起胸膛,傲然道:“师父请放心,徒儿虽不能像滕大侠一样胸怀济世之心,但问心无愧还是能做到的。”
屋中寂寥无音。
司弈又朝木屋叩了三次首,起身抿唇坚定道:“小甲,庆昭,咱们这就去罢!”
黄昏时分,曜日渐渐西沉,圆盘似地挂在前方半空。不远处,岸边水里,密树层层叠立,树须低垂,水波霓裳粼粼。抬眼望去,星空璀璨,不远处的山岗绵延不已,草坡借着山势起伏不定,偶有微风吹过,纷摇茹浪。山石后溪水叮叮咚咚间或跳跃,不经意间,碰到了顽石,水珠四处迸溅。
路人甲悠然坐在角端背上,瞧见远处旖旎风光,不由心旷神怡,大声长笑道:“角端兄,四荒山川河流何以万计?俱是游玩赏心之妙处。倘若人人都安分守己,摒除邪念,世上不知要少了多少纷争!”仿佛意有所指,双目炯炯,朝着西南方向深看一眼,默然不语。
三天前,路人甲与司弈和庆昭在阳夹山下分离。眼下四荒动荡不安,东帝担心庆昭安慰,千里传讯,勒令她返回东始山。庆昭不得已,与两人依依惜别,踏上归途。司弈遂动身前往四荒忠极渊找寻射日弓,而路人甲担心滕辰之安慰,心急如焚,一路南下,马不停蹄,终于在傍晚时分驰到了仑者山。
思绪回转,一时间肠胃大动,肚子竟咕咕叫了起来。路人甲拍拍肚皮,笑道:“角端兄,你我疾驰三日,几乎没有什么吃食,眼下已到仑者山,穿过南禺城,离有扈国也是不远了。不如在这里打打牙祭罢!”角端昂首嘶鸣,似是极为同意。
山间密林错立,疏影横斜,微风吹过,水声潺潺,树叶沙沙作响,鸟鸣之声不绝于耳。路人甲这四年来每日用心习武,极少有闲暇时光享受惬意。此时走在山中,心里分外舒畅,若不是心中还保有几分清明,怕是什么有扈昆吾的,都抛在了九霄云外去了。
蓦地,阵阵清香随风传来,如花开之斑斓,煞是好闻。路人甲心中一跳,抬眼望去,只见一条白色纱巾随意挂在前方树梢上,辗转起舞不定。路人甲皱眉想到,仑者山向来是野兽出没之地,荒无人烟,怎么会有一条丝巾在此?莫不是有人在此遭遇不测了么?心下惊异不定,正欲上前看个究竟,突然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从山石后溪水传来,声音清淡悦耳,如雏鸟欢鸣,仙音袅袅,在寂静的山林中,合着潺潺溪水,更觉动听。
路人甲心下更觉奇怪,想到:“不知是哪里来的女子,胆子也忒大了些,若是歌声将山中凶兽引来,那可是大大的麻烦了。”转念一想,凶兽没来,倒把自己给吸引来了,甚觉有趣,不禁莞尔一笑。
夜风轻轻拂来,林木花草芳香愈浓。路人甲嗅鼻轻闻,一种不知名的淡雅清香倏地袅袅而过,心中更觉好奇,摒神静气,轻飘飘跃上树顶,向溪水望去。
巨树颇高,路人甲抬眼望去,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参天树木,错落有致。星空璀璨,银光皎皎,风声过耳,树须低眉摇摆起伏。四周宽广无垠,景色尽收与眼底,不知那动听歌声是从何处传来。正思量间,突然眼前一亮,宛如被千钧巨浪当头一击,瞬时之间,身子一晃,几欲坐倒,瞠目结舌,心跳急剧加速,浑身热血倏地从四肢百骸直冲脑顶,仿若熊熊烈火焚烧,喉咙干枯,忍不住惊“咦”出声。
潺潺溪水在山间穿流而过,叮咚轻响。溪水里一个女子长发飞扬,雪白身躯正寂然站立溪流之中。凹凸有致的身子映和着咕咕溪水,散发着光洁莹亮的光芒。黑发飘舞,****欺霜胜雪,洁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吹弹可破的肌肤莹白一片,身姿绰约,峨眉弯弯,眸如秋水,美得令人窒息,葱白纤手正捧着一掬溪水,静静从玉颈洒落。那女子耳廓闪动,闻听声响,娇躯剧颤,几欲昏厥,指尖一弹,一道凌厉真气旋然飞舞,凌厉飞向路人甲藏身之处。与此同时,雪白胴体闪电般从水中掠起,溅起片片水花,激射岸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起裙裳,目光清冷如水,冷冷地朝路人甲藏身之处看来。
路人甲暗呼不妙,侧身躲过,凌厉真气射中树干,蓬然飞舞,轰隆一声巨响,藏身巨树已断成两截。路人甲脖颈微凉,自知理亏,急忙纵身跃了下去,纵足飞掠,闪电般冲出密林,大叫道:“角端兄速来!”
角端昂首嘶鸣,扬蹄飞奔而至。路人甲去势不收,噌地一下跳上角端巨背,喘息著道:“快走,快走!”
角端仰天怒吼声中,前蹄高高扬起,闪电般掠出百十丈。
夜风呼呼过耳,路人甲转头望去,身后除了尘烟四起,沙石迸溅,不曾有人追来,这才长呼一口气,几欲撑破胸膛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回想起方才那绝美女子的诱人胴体,顿时又是一阵口干舌燥。心中惊疑不定,想到:“这女子是何方神圣,真气竟然强盛如斯?”
如此在忐忑回想中奔驰了大半夜,天边渐渐有鱼白升起,一路上翻山越岭,鸟鸣虫叫之声不绝于耳。那绝美女子的倾城容颜总不经意间在路人甲脑海中轰然回荡,愈是不去想她,那身影反倒愈是清晰。路人甲不胜其扰,索性迎风站于角端背上,任凉风呼啸吹来,将脑海中的杂念吹得一干二净。
渐渐有山村零稀错落,在寂静的黎明中,静谧无言,仿若仙境画卷。路人甲大喜道:“南禺城快到了。”角端一声嘶鸣,身影愈发急速。
眼看南禺城已近在眼前,路人甲回想起四年前与澹台雅相会,不禁百感交集。四年来,路人甲真气修为增长飞速,驾驭区区帝女兕自然不是话下,却是从来不敢吹响它。一是四年与世隔绝,无性命攸关之刻;二是四年前初见,路人甲少年心思,情感懵懂,对于男女之事所知渐多,生怕自己想念那慕瑶仙子,忍不住飞奔至帝女山。转念想起,澹台雅与滕大哥兄妹相交,滕大哥身临险境,慕瑶仙子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想到不日又能见到那一颦一笑勾魂摄魄的澹台雅,心中莫名激荡,喜悦顿生,霍然起身长笑道:“好姐姐,我这就来寻你了!”
角端鼻孔蓬然出气,似是颇为不屑。
过不多时,南禺城已近在眼前,路人甲这四年相貌改变极大,自是不怕南荒族人将他认了出来,只是角端贵为南荒神兽,识得它的人必定不在少数,未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当下对角端好生劝慰,将角端封印在了七星梅花量天尺中。
南荒纪大长老出兵攻打有扈国,将族中精壮尽数派遣出去,因此南禺城虽说依旧戒备森严,高大城墙上铁甲侍卫来回穿梭巡视,较之常时,却是逊色了不少。路人甲大摇大摆地进了南禺城,得空之时,还偷瞄了两眼巍峨城墙上贴着的自己与司弈两人的画像,依旧是四年前的模样,不禁莞尔。
彼时四荒之中已有集市,专司百姓平日生活所需。南禺城不仅是南荒第一大城,在四荒之中也是数一数二。路人甲在城中街道漫步而行,所到之处,尽是商铺林立,酒楼错落,人群熙攘,摩肩继踵,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路人甲微笑暗道:“怪不得滕大侠一生坦荡胸怀,为大义奔走往复。宁做盛世一小民,不当乱世之王侯,此言诚不我欺。”
正怔忡之际,腹中咕咕之声又复传来,路人甲拍了拍干瘪的肚皮,嘿然笑道:“原本想在昨夜打打牙祭,不曾想意外横生,迫得小爷夺命而逃。此刻在这繁华如斯的南禺城,又怎能亏待自己?”想起昨夜旖旎风光,不禁又是一阵心神激荡,口干舌燥,对那绝美女子竟生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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