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跗哈哈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瓶,扔给路人甲,道:“这瓶中有一粒冥阴凝魂丹,丹有剧毒,若是不得解毒之法,六个月之后,剧毒蚕食经脉,而后攻心,任你修为再高,也是死路一条。”
路人甲将冥阴凝魂丹取出,一阵浓郁芬香扑鼻而来,流光溢彩,冰凉彻骨,微笑道:“我若是吃了这冥阴凝魂丹,老先生应该会遵守诺言的罢?”可儿花容微变,心跳似乎骤然停止,心如刀剜,刺痛苦闷,幻彩泪珠儿顺着绝美容颜流淌下来,慌乱摇头,泣声道:“公子,不要......”歌乐仙子眉尖轻蹙,正待出声阻止,路人甲微微一笑,已将冥阴凝魂丹含入口中,默然叹息,一时之间怔然木立,芳心微乱。
冥阴凝魂丹入口即化,一股香甜顺着喉间汩汩而下,如一汪蜜泉般直达心肺,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畅快。路人甲笑道:“味道还不错。”可儿见路人甲终是将毒药吃了,只觉天旋地转,如遭电击,脑海中尽是路人甲音容笑貌,翩翩风姿,竟有些痴了。
少跗抚掌笑道:“少年英雄,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十指连弹,数道白光急闪,自指尖疾射而出,快到两位女子身前之时,蓦地喷散开来,白雾缭绕,飘飘洒洒落下。两位女子峨眉轻蹙,低吟一声,衣衫之上勾魂夺魄散登时消散。
路人甲笑道:“多谢老先生手下留情。”
少跗哼道:“这是你用自己性命换来的,有何好谢?”劫后余生,可儿却是仿佛堕入无底深渊,樱唇翕张,想要说些什么,但看见路人甲傲然挺拔的俊秀风姿,心中痛如刀绞,什么都说不出来。歌乐仙子眉尖轻蹙,美目望去,路人甲正微笑朝着她看来,芳心微微慌乱,忙自别过头去,神情奇怪。
路人甲心中略略失望,抬眼望去,夜幕消散,天色微亮,抱拳强笑道:“老先生,眼下此事已了,若无他事,还请老先生不吝赐予白玉膏,我们这就告辞。”
少跗摆摆手道:“不急。”浑浊双目盯着路人甲,似笑非笑道:“小子,难道你不想知道解毒之法?”
三人一怔,可儿惊喜交加,衣襟摆动,翩然起身,颤声道:“你,你愿意将解毒之法告诉我们?”乍闻喜讯,连声音都有些变了。歌乐仙子妙目之中闪过期冀之色,侧耳细听。
路人甲眉头微皱,这老头如果肯将解毒之法这般轻易告诉自己,又何必以歌乐仙子和可儿为诱饵,诱使他服用冥阴凝魂丹?当中必有蹊跷。果然,少跗缓缓道:“路少侠少年英雄,武功盖世,我又怎能轻易加害?若是小子你肯为老夫做一件事,冥阴凝魂丹之毒即刻解除,如何?”
路人甲心生狐疑,警觉道:“什么事?”
“将俞跗首级带到稷泽!”少跗眸中精光暴杀,似是射出无限愤恨,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
路人甲摇头道:“恕难从命。”少跗一怔,脱口而出道:“为何?难道你小子嫌命长么?”
路人甲淡淡一笑道:“尘世苦短,我又怎么会嫌命长?若是我为了苟且偷生去残害他人性命,此乃不仁;我与俞跗无冤无仇,杀之乃不义。此等不仁不义之徒,天下皆厌之,我又怎能冒天天下之大不韪?”
少跗怒极反笑道:“当真不肯?”
路人甲微笑道:“不错。”
少跗脸上怒气欲盛,衣袂鼓舞,真气缭绕。路人甲凝神戒备,悄移步伐,挡在两女身前,神色淡淡。对峙半晌,少跗蓦地一声长叹,颓然摆手道:“罢了罢了。”自怀中摸索一番,手掌翻动,一团物事在空中掠过淡淡光影,掷到路人甲手中,衣袂轻摆,身影闪动,已然消失不见。
可儿芳心大急,忙出声叫道:“老先生!”清脆声响在偌大庭院之中寂寥回荡,终至静谧无音,半晌,仍没有期冀之音传来。心下骇异绝望,想起路人甲三番两次舍身救己,心中更觉愧疚难当。
路人甲捏着手中白玉膏,默然轻叹,道:“可儿,咱们走罢!”
他只剩下六个月寿命啦!可儿花容惨白,忽觉心中隐隐刺痛,苦涩烦闷,心中空茫凄楚,百味陈杂,鼻头一酸,险些又掉下泪来。天已大亮,旭日东升,万丈阳光透过重重浓雾照射进来,万籁俱寂,静谧难言。三人各怀心事,一路走来寂寥无语,任细碎脚步声踏过枯枝败叶,泥水深潭,行了两三个时辰,终于是走出了百里稷泽。稷泽之外,群山环绕,奇峰林立,阳光斑驳流离,霓裳四舞,树木葱郁,溪流蜿蜒曲折,信步其中,妙趣百生。
“公子.....”
“仙子.....”
路人甲与歌乐仙子同时开口,相互对视一眼,均觉好笑。路人甲初次见到歌乐仙子颦笑如花,心中激荡,烦闷之意稍稍减退。歌乐仙子皓腕微扬,轻撩额间发丝,淡淡道:“公子先说罢。”
路人甲怔忡回神,微微摇头,将怀中白玉膏分成三份,取出一份交给她。歌乐仙子接过白玉膏,百里稷泽之中情景一一闪现,心中默叹,指尖轻颤,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路人甲想起自己还剩六个月可活,苦涩烦闷之意登时填满胸中,直欲仰天长啸,聊解心中抑郁,嘴唇翕张,七星梅花量天尺幻光流彩,白光一闪,角端兽解印而出,瞧见路人甲,仿佛甚是高兴,仰天嘶鸣不已。路人甲拍了拍角端头颅,轻声道:“仙子,在下告辞了。”
歌乐仙子心中蓦地闪过奇异感觉,面红耳赤,忙收敛心神,轻含臻首。路人甲跃到角端背上,可儿身影翩翩,坐于其后,角端前蹄高高扬起,嘶鸣声中,尘土飞扬,已踏出数十丈。路人甲回头望去,一道淡淡的白色人影如石雕铁铸,明媚细碎的阳光行云流水地铺在她玲珑娇躯之上,飘飘荡荡,幻如霓裳。
此时一别,何时才能相见?毕竟只有六月之期。路人甲心中烦闷凄楚,隐隐刺痛,恍惚声中,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笙歌自身后传来,婉转响过耳际,如淋漓细雨滴湿寂寞窗台,指尖轻沙幽叹于心灵深处的陌上桑,又如青春的风月残曲中的一首风之挽歌,点缀了落寞的惆怅。
可儿美目望去,路人甲负手站立,衣袂飘飘,猎猎声响,目光深邃遥远,傲然挺拔的俊雅风姿在旭日余晖下斜出一道身影,落寞寂寥,芳心忍不住一阵疼痛,樱唇翕张,心如刀剜。两侧树影倒掠,幻彩纷乱,狂风呼呼过耳,更添愁绪。
一路无话。行了四五个时辰,昆吾城已近在眼前。抬眼望去,城头之上人影攒动,旌旗飘荡,城下百姓鱼贯而入,喧闹嘈杂,城前无数尸体血污已尽数清理,丝毫看不出这里曾有一场大战。两人一兽急速行来,城头之上早有侦察兵持千里镜眺望,见到两人,纷纷大喜,叫道:“快去禀报首领,郡主和路少侠回来啦!”城头将士一阵欢呼,俱是心神激荡,欢欣鼓舞。纪伯宁率二十万大军不分日夜攻打昆吾城,首领重伤之际,郡主羸弱身躯挑起重任,指挥若定,调遣有度;路人甲智谋百出,力战欤山神姬威灵,取苍鹭仙和黑虎仙首级,擒拿纪莒,迫使纪老贼退兵,英武不凡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此刻众将士见两人归来,如同吃了定心丸般,忙有人欢呼着向防风氏禀报去了。
路人甲瞧见城头士兵动作,纵声长啸,胸中郁气稍解,笑着道:“可儿,咱们赶紧进城罢,想必首领和滕大侠都已等不及啦!”可儿轻撩发丝,未及说话,一阵爽朗的男子声音传来:“小甲,你这般嚎叫,怕是连野狼猛虎都给招来了!”路人甲循声望去,一道淡淡的人影正急速御风踏浪而来,转眼间已到眼前,不禁大喜,哈哈笑道:“野狼猛虎没来,倒把你这小子给招来了!”来人正是司弈。
司弈嘿然道:“你跟郡主这一去就是四五天,我在城中无所事事,都快憋闷死了。”
路人甲瞥见司弈身后空无一人,笑道:“你那位内定的夫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司弈俊脸微红,嘟囔道:“什么内定夫人,你少瞎说。”
可儿美目流转,掩唇笑道:“那位姐姐整日形影不离地跟着你,若说你们没半点关系,鬼才相信。”司弈心中略感奇怪,这几日在城中他已听人说过可儿身世,有扈国人皆知郡主性子恬静安然,喜怒不形于色,笑靥如花之时候,极为难见,不曾想这才祭日的功夫,转变就如此之大,暗道:“他奶奶的,这小子神通果然广大。”狐疑地在两人身上瞄来瞄去,似是想看出点端倪。
路人甲被司弈邪恶眼神看得有点发毛,打趣道:“大弈,你去忠极渊找寻射日弓,还带回了个百媚千娇的美人,若让阳夹侯得知,怕是他老人家又要兴奋地睡不着觉了。”顿了顿,又道:“你小子还没说那个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不怀好意地瞄他一眼。
司弈面上一红,皱眉道:“此事说来颇为复杂。等防风首领和滕大侠伤势好转,你若是无事,不妨陪我到极西之地走一遭。”
路人甲一阵疑惑,道:“极西之地?”司弈点了点头,低声将先前数日发生之事与二人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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