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九个儿子在泰冒城被杀?”路人甲一怔,忽地想起那日在驿站中的事,心中陡然一沉,冷汗涔涔,如堕冰窖,“你是说,那号称‘十日’的兄弟十个是天帝之子?”暗呼糟糕,若果真如此,他和司弈闯下的祸可就大了。
太子长琴颔首道:“正是。‘十日’素来欺男霸女,仰仗天帝之威胡作非为,恶事做尽,四荒早已人人厌恶。你和那唤作司弈的小子将其中九个杀死,四荒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拍手称快,只是你们杀得兴起,以后在四荒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路人甲默然长叹,苦笑道:“这下当真是闯祸了。”庆昭轻哼一声,柳眉一挑,道:“那什么‘十日’也忒不长眼,连本公主都敢调戏。小甲哥哥,你别怕,天帝素来仁厚,我让父王禀报天帝,定能让你安然无恙。”
“天帝再仁厚,在自己的儿子被杀一事上,也不可能作出丝毫让步。”路人甲微微苦笑,打定主意,决定将此事全揽于己身,思忖片刻,又道:“那第二件事呢?”
太子长琴瞥了眼庆昭,神色古怪地道:“其二是,慕瑶仙子要成婚了!”
“什么?”路人甲大惊失色,如遭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转,心如刀剜,“她,她怎么会要成婚了?是谁?要嫁的是谁?”痛苦地阖上眼睛,慕瑶仙子颦笑风情,妖媚入骨,尽皆现于眼前,登时觉得呼吸艰难,不能自已。庆昭花容微变,芳心刺痛,苦涩烦闷,强忍美目泪珠儿,轻声道:“三个月前,纪老贼率军攻打有扈,昆吾城破在顷刻,慕瑶仙子得知你就在昆吾城,央求天帝下旨,责令纪老贼退兵。天帝起先不允,耐不住慕瑶仙子以死相逼,只得让她答应一个条件,这才下旨。”
“条件就是,慕瑶仙子下嫁他人?”路人甲哂然一笑,悲痛欲绝,双拳紧握,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顿时淋漓。庆昭瞥见路人甲鲜血汩汩的手掌,花容失色,泪珠儿纷如雨下,心中苦涩刺痛,忙撕下一角衣帛,将他手掌包扎,哽咽道:“小甲哥哥,你伤势还未痊愈,此时如有心疾,怕是会留下后患。等你养好伤之后,我陪你去抢亲,如何?”泪珠儿如决堤洪水,滚滚而落,却依旧笑靥如花。
路人甲心中一痛,伸手拂去她腮边泪水,柔声道:“庆昭,谢谢你。”庆昭慌乱摇头,泪珠儿如雨水般洒落在地,在六月阳光的照耀下,幻如霓裳,斑驳流离。路人甲轻轻长叹,默然不语,抬眼望去,竹林之中空空如也,太子长琴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只是依稀之中,似有若有若无的琴声传来,寂寥,萧索,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如此时心情。
四荒历六百五十四年,帝女慕瑶仙子下嫁于西荒大长老皋陶之子伯益,一时之间传遍四荒,琅琊城也为天下最热闹之地。琅琊城乃西荒都城,恢弘大气,以青钢岩堆砌而成,坚固万分,素有“东东始,西琅琊”之美誉。西荒大长老皋陶素来仁厚,交游极广,因此伯益与帝女大婚,天下诸多权贵游侠皆携礼聚集于琅琊城,一时间,人满为患。
路人甲此时正垂眉坐于琅琊城驿站之中,驿站素来是各种消息聚集传扬之地,他初来乍到,自是应该摸清状况。他和司弈射杀“十日”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天下皆惊,不少心怀不轨的各族游侠暗自希望能将两人擒到天帝面前,邀功领赏,以求一飞登天。未免惹到不必要的麻烦,自抚琴峰与庆昭和太子畅饮挥别之后,他便头戴斗笠,半个月来,倒也无人识得。
大婚就在明日举行,此时驿站之中早已坐了许多人,多是没有收到请柬的各族游侠。那些代表本族帝王权贵的城使早已被琅琊城迎宾使迎入贵宾阁中,这些人无权无势,自是上不得台面。众人兴致勃勃地议论着自己所知道的新鲜事,人声鼎沸,喧闹不堪。
“各位兄弟,你们知道当今天下风头最健的少年是谁么?”一个瘦小汉子举起酒杯,嘿嘿笑道。
众人轰然一笑,一个粗犷大汉道:“瘦猴儿,你这不是寻大伙开心么?谁不知道,当今风头正健的少年自然是陶唐侯路人甲与宗布侯司弈了。”众人纷纷点头应诺。
又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轻笑道:“不错,不说这两个少年助有扈迫使纪大长老退兵,单单是公然射杀天帝之子一事,天下便是无人可以比拟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路人甲凝耳细听,微微皱眉。
此言一出,驿站中西荒南荒游侠皆纷纷附和,路人甲和司弈仅凭两人之力迫使纪大长老退兵,两族脸上自是无光,听闻这两人将天帝之子射杀,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着实乐不可支。
那瘦小汉子端起美酒一饮而尽,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
“难道还有比这两个少年侯爷还出名的不成?”一人皱眉道。
瘦小汉子哂然一笑,得意道:“自然是。”驿站众人被他吊起了胃口,纷纷道:“瘦猴儿,是谁这么厉害,竟能让你念念不忘?”
瘦小汉子嘿然道:“你们可知道不死国箭仙?”
“箭仙?”那白面无须的汉子摇头道:“我只听闻天下有‘箭中三公’,分别是阳夹侯弧父,武灵侯甘蝇与“不射之射”飞卫,不曾听说过什么箭仙。”众人点头称是,路人甲好奇心大起,凝神聚意,侧耳细听。
瘦小汉子道:“一个月前,一个自称后羿的少年在不死国横空出世,任不死国神威大将军,一把神功例无虚发,曾在一夜之间灭亡畴华国。此等少年英雄,当不当得‘风头正健’四个字?”
众人轰然,凝眉不语,畴华国虽乃西荒属国,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仅凭一己之力灭了它,那得需要多恐怖的实力?兀自怔忡之间,那瘦小汉子又道:“那自称后羿的少年却是有一个怪僻。”
“什么怪癖?”众人胃口被吊起,兴致高昂问道。
瘦小汉子嘿嘿笑道:“那少年出征之时,常以青藤面具遮盖脸容。畴华国灭亡之后,这个少年一把火将畴华国王宫烧成灰烬,却单单留下海王阁。四周火海蔓延,他却持弓静坐于海王阁顶,抬头望月,怔怔出神,常日不语,如石雕铁铸。”
“后羿,司弈,后羿,司弈.......”路人甲眉头微皱,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名字,豁然开朗,心潮澎湃,无以复加,心道:“原来这后羿竟是司弈。”心知司弈此举必定是对误伤自己心怀愧疚,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众人正听得出神,忽听“啪”地一声脆响,惊了一跳,扭头望去,角落里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手中茶杯已被捏成粉末,鲜血自掌间咕咕流出,茶水四溢,犹自不觉。众人一路之上见得奇闻轶事多了,虽然好奇,但也心知此人不好惹,又扭过头去高谈阔论,唾沫横飞。
“好兄弟,你何苦如此?”路人甲默然长叹。虽然司弈使他差点丢了性命,但他心中明了,毫无半点怨言。想起那日庆昭言语之中掩饰不住的对司弈的埋怨,心知必定是庆昭得闻自己伤重险些身亡之下的气话,司弈素来心高气傲,嘴上不说,心中必定伤心难过,定然不下于庆昭。轻轻一叹,已没了喝茶心情,霍然起身,丢下一枚珍贝,飘然离去。
“这男子看起来有点眼熟。”一个游侠凝眉盯着路人甲的身影,喃喃地道。
走出驿站,街道上到处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头戴斗笠遮盖面容的路人甲此刻看起来虽然奇特,但此刻城中游侠颇多,倒也见怪不怪。正自出神之时,忽听迎宾使一声喜气洋洋的吆喝:“南荒族纪大长老携纪公子前来贺喜!”
街道游侠登时哗然,南帝商羊已死,纪伯宁已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南荒大全尽皆掌于手中,甚至有取而代之的可能。众人自然不愿错过巴结讨好的机会,纷纷蜂拥而上,争相问候。
“大长老,在下古浪,从东海寻到一颗夜明珠,还请大长老赏脸笑纳。”
“在下牛伊,有竹扇一柄,扇之可祛火消毒,还请大长老笑纳。”
“在下......”
纪伯宁面带微笑,抱拳一一问候致谢,这些礼物倒也来者不拒,令随从收入囊中。路人甲怀抱双臂,敛声屏气,冷眼旁观,心道:“这老贼倒挺会收买人心。”想起四年光阴匆匆而逝,南帝前辈大仇仍然未报,不由急怒交加,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纪伯宁端坐在龙象之上,朝四周连连拱手,念意感应,不由眉头微皱,双目如电,朝路人甲所立之地瞧去。路人甲大惊,却收敛心神,面上却不动声色,垂首低眉。纪莒察觉到异样,低声奇道:“爹爹,你怎么了?”纪伯宁微微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贵宾阁行去。
接着,迎宾使吆喝报喜声此起彼伏,多是各族权贵帝王,或是亲临琅琊城,或是遣城使贺喜,一时间,琅琊城风头无俩,极尽喧闹荣耀。迎宾使每报一个贵宾的名字,城中无不哗然,这些长老神上俱皆是四荒炙手可热的人物,跺一跺便要地动山摇,游侠纷纷上前大肆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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