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女巫轻飘飘的靠了近，满身浓郁的草木青腥味扑面而来，三春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连退七八步，直到后背心抵着一根树干无路可退才停了下来，女巫的一双碧幽深眼端凝着她，三春有些害怕，她不敢看那双眸色奇异妖美的眼，三春低下头一双眼四处乱飘，额上满是细汗，后背靠在树干硌的有些痛，她动也不敢动。
白的发青的手轻抚上她的头顶，语气飘渺：“你倒是不受我铃声的控制，你，到底是谁？”
三春慌里慌张一低头就想从女巫身侧窜过去，她害怕，女巫的身形微微一晃，快的人眼捉不到她的速度。
她挡在三春的面前，三春喘着粗气哀求道：“我不是妖，你放了我吧，我还有急事啊！！”她还要去找金琰木救她奶奶，可不想这个鬼气森森的树林里丢了性命。
两根冰柱一样的手指突然点在她后颈上，女巫的声音变的奇怪：“……封印？！你是……”
三春动也不敢动，那两根手指碰在脖子里像两根冰柱杵在脖子后面，冻的她忍不住身子轻轻一颤。
女巫转过脸深深看着三春，幽绿的眼在暗黑的密林里闪着瑰丽奇异的光芒，那眼里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出，两行清泪溢出眼眶沿着玉白的脸缓缓淌下。
她哭了！！
三春又是惊惧又是奇怪的看着女巫哭泣，她突然觉得那张看着她哭泣的脸很可怜，虽然她也不知道女巫为什么看着她哭。
孱白的唇轻轻煽动：“……三春……”
三春被那声轻微的呼唤惊了一跳，极速的抬起眼不可置信的看她：“你是在……叫我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女巫的手轻轻摩挲着三春后脖颈的两颗痣，神情哀伤，一双幽深绿眼看向一直僵在那里不动弹的两只猫妖，一挥手：“你们走吧。”
莫凡身体动了动，冲到了三春面前拉住三春的手就要往林子外走，女巫一指点在他的肋骨上：“还不走？这个人类我要留下。”
莫凡只觉肋间极痛，一跳一跳的牵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滚起来。
他啊的痛呼一声，手却还是握着三春的腕不放开，女巫手劲加大：“还不松手。”霆雨枫跑了过来挥开莫凡拉着三春的胳膊，把他拖到身后，对着女巫低声说了句：“多谢女巫手下留情。”拉着他就往来时的路走。
莫凡的眼焦急的看着三春，三春知道他是想要自己跟他走出这片森林，女巫的手还抚在她的颈子上，她半点都不敢动弹，女巫的一根手指就让莫凡痛的几乎晕过去的样子，她算什么，根本没有一丝的希望能从女巫手里脱逃。
她更希望现在救她能是骆冰，落到莫凡手里跟掉在女巫手里没什么区别，已经扯开了的谎言，说的再好听也还是谎言。
她，已经不信任莫凡。
女巫牵过三春的一只手：“跟我来吧。”
冰凉的几乎感觉不到体温的手牵着自己的手腕，三春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她往密林的更深处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莫凡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她叹口气抬头看暗无天日的密林顶端，自己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看女巫对她和善的样子，希望不是把她牵回去煮了吃掉的好。
“走啊，师弟，还看什么？”
莫凡沉默的转身跟着霆雨枫的身后一步步走出密林，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那么担心三春，害怕她出什么意外，师父曾经跟他说过要想成为最强大的妖怪就要有最坚硬的心，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心是足够坚强的，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击碎它。
可是…他单手放在心脏的部位，三春抬头看他的那一眼，失望受伤的眼神让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生疼生疼的。
他的心已经不够坚硬了，他再一次回头看三春离去的方向，那里黑气森森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出了森林霆雨枫环视了一圈四周：“休息下吧，肚子有点饿了。”把从村子里带出的干粮拿出来啃了几口，喝了几口水，莫凡背靠着一棵树，双手环胸，低着头一脸沉思。
霆雨枫把手中水袋递了过去：“要不要喝点？”
莫凡摇摇头，迷茫的看着天际，半响轻轻问道：“……师兄，你觉得这个世上什么东西是最值得自己追求的吗？”
霆雨枫一愣，有些惊讶，他虽然是莫凡是师兄，但是莫凡从没叫过他一声师兄过，两人自被师父选上左右督史的那天就知道互相是最大的对手，两个人也是暗中争斗不已，他这一声师兄倒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霆雨枫吞下口中的食物，想了想：“自己最想要的就是自己最值得追求的吧。”
“那师兄你最想要是什么？”
霆雨枫呵笑一声：“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敞开说多没意思。”
莫凡看了他一眼，一双眼投向远方神情悠远：“……我觉得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什么？”
“没什么？还有没有了？给老子吃点。”他突然很大声的喊道，“老子都要饿死了！！”
霆雨枫笑了笑，把手中食物递给他，莫凡那样低头沉思的模样他真不习惯，满嘴粗话的莫凡才是他所认识熟悉的最大对手。
腐烂的落叶泡在积水里，三春光着脚踩在上面，水漫过冻的发白的脚面，女巫的手一直扶着她的后颈，她僵着脖子动也不敢动。
三春斜着眼偷看那串红色的铃铛，那串腰带松松系在腰上直拖到膝盖那里，每隔一寸就是一个鲜红的铃铛，随着脚步的波动发出‘叮，叮’的脆响。
女巫长长的头发不时飘到她身上，青腥的味道拂过她的鼻尖，三春看越走越深的森林，心里急的像有团火在烧，她想逃可又无计于施，脚下不时踩到硬硬的树枝条，三春突然哎呦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捧起脚一看脚底板被尖刺的树枝戳破了，冒出殷红的鲜血。
“我……我不能走了……”三春心底打着主意想跑，她的脚是自己用劲踩上去的，她是越走越怕，两条腿已经在微微发抖了都。
女巫蹲下身，冰凉的手贴上三春的脚心，凉意从她手上传来，渐渐脚心的刺痛感竟然消失了，三春瞪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天色太暗看不清，又用手摸了摸，竟然好了？！
讶然的抬头，不期然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幽绿眼眸，女巫微带着笑意摸摸她的头：“好了，不痛了吧。”
缓缓的摇头，坐在烂透了的枯叶里却不起身，就算冰凉的水侵湿了衣裤也不起身，死活也不往前走一步了，再走就等死吧自己。
“你…不想跟着我吗？”女巫的微凉的声音飘进耳膜，三春连忙摇头：“不是！我走不动了。”
“我要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那里什么烦恼都没有，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完成。”
听着像是巫婆蛊惑孩子去她的糖果城堡一样，等孩子玩累了就把她吃掉一样的招数，三春一想到这个顿时头皮发麻，她迅速摇摇头，心里没了主意，顿了顿，干笑道：“姐姐，你要带我去哪？我有个朋友还在等我，我不想跟…跟你走，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办！我的外婆死了，我要找到金琰木救她！！”她一口气说完，声音又大又急，话说到最后已经嘤嘤哭了起来。
女巫身形一颤，半响轻轻喃道：“……死了……”
三春坐在湿泥里自顾抹着眼睛哭，她踌躇满志跟着骆冰进了妖界，这下倒好，外婆的命能不能救回都不好说，自己就要成为女巫婆的食物了，骆冰还在外面等着她去找她，要是自己一直都不会去找他，骆冰会不会一直都在等着自己？那多可怜，她眼泪掉的更急，黑脏的手攀上女巫的裙摆，眼泪汪汪的哀求：“您放我出去吧！我还很多事情没做，我才十七岁，我…我还有好多年想活，我还要参加高考，为了来这里我跟老师请假回去还要补课，我还没考大学我…我……我，求您放了我吧，我一点都不好吃，身上都是肥肉！！”
女巫静静听她说完，看着她神色复杂：“…你以为我要吃了你？”
“求你放了我，我一点都不好吃！”
女巫微凉的衣袖擦去三春脸上的泪，轻叹声：“我怎么会吃了你呢，你要是想出去，我便放你出去吧。”
三春一听大喜过望，就差跪在地上跟她磕头了，胡乱擦擦泪，喜不自禁道：“你真的放了我。”说完爬起身就往回跑，没跑几步又被女巫拦住了。
“你……不是说让我走吗？”难道反悔了？！
女巫微笑道：“这里错综复杂你一个人是不出去的，我带你出去。”说罢轻轻抱住三春，微凉的怀抱让三春有些不知所措，印象中这样温柔的抱着自己只有外婆了……
耳边略起一道风，醒悟过来自己已经在水森林的边界外，依稀可见苏隐的小村，村子那边的天空满是繁星。
三春迟疑的看看女巫：“我……走了啊。”她生怕女巫后悔，不等女巫回答她，一溜烟跑的老远。
一口气狂奔了百十来米来歇了下来，不放心的回头去看森林的边界处，那抹飘渺的身影还立在那里春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三春摸摸脸，喘口气，拖着虚软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子里走，她没心思去想女巫对自己的格外开恩，三春现在只想喝水！！狠狠的喝水！她的嗓子干都快冒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