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出尘子的秘密
“我屠龙氏生来就是为屠龙而生，一生屠龙无数，今日葬身于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屠龙氏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然后拖着残废的右臂，用左手将另外一把屠龙刀拾起扛在左肩。
跟在身后的九重也没有去计较眼前的这位英雄，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拾起属于他的那把屠龙刀，然后很不客气地递给屠龙氏。只是屠龙氏并没有接，眼神示意了一下已经残废的右臂，嘴角不由升起一丝苦笑。九重看了看那坦然的表情，在看看那血肉模糊的右臂，也学着他用左手将沉重的屠龙刀扛在肩上，屠龙氏微微笑着。
“仲兄，你这是……”雪印上前不知道要接着说什么。
“没事了，雪印啊，你这弟子不错，哦，刚才一时冲动，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屠龙氏一副诚恳的样子。
“不敢，不敢”。
“什么不敢，错了就要承担，想不到当年纵横天下的坦荡汉子今天说起话来会如此畏畏缩缩，当真是道法千千万，高深一两点啊！”
“仲兄教训的极是，都是我管教无方，没有把镜阵配合好”。
“说了不管你的事，是我们一时大意了。目前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对付潜龙夜煞吧”。说完便不再言语，盘腿在地上运行法修来。
“师傅，这屠龙氏是？”九重暗暗地拉了一下雪印的衣袖，因为刚才他将屠龙刀贯在地面的时候发现刀刃上刻着两个小篆。
“这是仲衡，而那一把刀的主人是仲纯。这屠龙氏啊，是和伏羲氏，轩辕氏，神农氏，有熊氏，燧人氏一样地位尊崇的上古大世家”。雪印先是看了看九重所指的刀刃，然后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
当九重听到轩辕，伏羲的时候，给他的震撼那是相当大的，因为这两系所代表的上古大神那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只是这屠龙氏居然可以和那两姓并列，这着实吃惊了不少。
“可是这屠龙氏并不怎么出名啊？”九重仍旧一副追问到底的样子。
“那你现在可还听到轩辕氏，伏羲氏？”雪印反问道。
“这……这倒没有”。
“上古至今，多少个春秋，这些上古的世家也凋零离析，纷纷避世而居。就像这轩辕氏，现今哪里还有半点存在，轩辕氏后人也纷纷化作他姓散在世间”。
说着众人聚集在一起，商讨着下一步怎么对付接下来的战斗，虽说解决了墨虬，雷螭也已经重伤，可是眼前的潜龙夜煞一出手便已经表现出让人心惊的手段，接下来的，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啸傲”空中传来雷螭愤怒的吼声，而潜龙夜煞却是静静地张开双翼冷冷地看着众人，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着地上的蝼蚁一般。
“仲兄，这里就交给我们了”，玄光很敬仰地朝正在运行法修的屠龙氏说道。
“心恋无所想，心结无所行，心思无所有，心魔无所成”，九重缓缓将刚才屠龙氏的话说了出来，原来刚才九重见到那屠龙刀上有几行小字，便厚着脸皮从屠龙氏那里得到了这个上古文字的意思。
“师傅，这是何意？”九重问向雪印，雪印摇头，然后一记法印打入灵清子。
冷场好一段时间后，九重陷入了这几句话的联想之中，也许屠龙氏能够让作为神一样的存在，让龙都忌惮几分，可见这几句话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虽然这是我屠龙氏相传的秘技，不过我也指点你几分，你道我屠龙氏面对这些龙的时候怎么会如此从容？”屠龙氏一番运行后自然心神大好，刚才九重的发问也自然听在心里。
“其实我们从来不当他们是龙”。屠龙氏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嗯？”
玄光等人没想到屠龙氏说出这么一句淡淡的话。
“我明白了，这就是屠龙刀上的意思，果然是上古世家”。九重一句话说得众人不禁期待起来，而这句话还将屠龙氏给抬高了，使得屠龙氏不禁心神大好。
“我虽然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不过大概也明白一些，不把它们当龙就会坦然去面对，一旦我们意识里就已经对它们畏惧后，动起手来不免畏手畏脚，更加自乱心神，所以这些话的意思其实已经很直白了”。九重难得卖弄一番。
众人好像一副恍然一悟的样子，就在九重一番解说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他们的外围已经密密麻麻的被龙族给包围着，只看得龙阵外面的熙星等人心惊，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如此多的龙族。
“啸傲”周围一片龙啸声，众人不得不团在一起护着中间的灵清子和出尘子。
玄光一个反身便斩杀了一头电夔，接着那条已经化生角龙的雷螭瞅准时机，摆着巨尾便向玄光甩来，玄光由于刚才的反身已经将力道用死，一时难以变换身姿，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尾朝自己扫来，此刻的他正在后悔这刚才一听那番解释便真的不将龙当龙来看待，杀的兴起便冲进了龙群。就在巨大龙尾扫上身的瞬间，玄光运起了法盾只希望能够抵挡一些伤害，他的背后没有一个门人注意到他的危险，于是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轰隆”一声巨响，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感到被撞击，睁眼一看，顿时吓得不轻，只见出尘子的剑狠狠扎进雷螭的尾部，绿色的液体随着剑不断地涌出，而出尘子居然死死地抓住剑柄，任由雷螭将他狠狠地砸向地面。反应过来的几个人随即而上，雷螭只好忍着愤怒将尾收回，窜向高空。
那边和潜龙夜煞对峙的九重，屠龙氏，雪印，南陵子等人也慢慢向这面赶过来。
“飞涯，坚持住，赵模这就带你出去”，雪印一把抓过出尘子的手。只见出尘子喉咙一动，一口鲜血随着嘴角流出来，那血肉模糊的脸颊上，风霜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代的是惨不忍睹。出尘子缓缓将全是红绿色夹杂的右手搭上雪印的手，然后缓缓说道：“师兄，这么多年了，我随着你南征北战，最后入佛门，进道门，没有求过你一件事，今天只求你一事，倘若我挺不过去……”
“呃”一口鲜血吐出，顿时将握在一起的四只手染了个遍。
“我放心不下萧婷，婉儿已经走了，你帮我照顾一下金陵……”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便已经闭上双眼。
“不要……”雪印眼里的泪水滴落在那双被鲜血染红的手上，那晶莹的泪珠很快便随着血液滑落。
“飞涯，挺住啊！”说罢南陵子等人也纷纷加入玄光等人的法诀中，向出尘子的身体里打去一记记的法诀。
龙阵外围传来一阵阵骚动，“花使，没记错的话，柳使者和雪印的弟子今天得罪的镇国将军小姐就是这位出尘子的孙女吧？”
“是的”。
“这边事一了，便严令手下不可寻衅镇国将军府”。
“诺”
此刻的龙阵里面所有的人均被出尘子的所为深深打动着，那份安然，那份大义使得屠龙氏也不禁起敬。只剩下屠龙氏和九重帮不上忙，此刻也只剩下他们可以戒备着周围。
“飞涯，我的两个妹子都跟了你，婉儿先你我一步，我不怪你，可是婷儿还在，你唯一剩下的两个孙女还算成器，唯独那个孙子让人操心，去年师兄命我外出拜访江湖各大门派联系今日之战时，我偷偷地去看过他们。婷儿老了，两个孙女也大了，只是尚儿还需要你自己去调教啊，我和师兄是帮不上忙的。”后面的无情子神情地将往事说出来，而出尘子的眼睛居然在流着泪，于是众人更加卖力，玄心门的人却是比谁都卖力，因为若不是出尘子出手，躺下的就是他们的门主，这样的话玄心门的声誉就会一落千丈。虽然玄心门也是法修，但是这临战经验不足，况且这次的对战已经完全超出了当初的预想。
好长一段时间，出尘子才突然吐出一口血，缓缓地呼吸着，雪印等人的法诀反弹回来，告诉他们出尘子没有性命危险，只是一连受伤两次，生命本源流失过大，一身修为可能会大打折扣，说不定接下来的人生只有躺在床榻之上，一想到此众人眼中炙热的目光又不禁黯淡下去。
“出尘道兄，玄光欠你的”。
出尘子并没有说话，只是眨了一下眼表示回应，便没有说话。在雪印的安排下，出尘子和灵清子盘腿靠在一起，只留下无情子和九重在守卫着，其实雪印这样的安排是有考虑的，刚才要不是无情子提出了出尘子放不下的心事，将他求生的意识掏出来，可能现在的出尘子已经完全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因为出尘子知道一旦各位师兄放不下他，而分心救治的话，将会将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己方实力大减，于是他会选择最轻松的解脱——死亡，这一点同他相处几十年的雪印等人当然明白，于是无情子的那一幕便开始上演。
“飞涯，还记得那年你去我家游说我跟随赵将军，婉儿便当场替我答应你了，婷儿更厉害，独自一个人将十万担粮草运送到乌营，只是那时你已经和婉儿有了白首之约，婷儿千里而来只为了见你一面，还记得你们见面时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婷儿说她愿意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我，要我好好的对待婉儿，可是我又怎么不知道她心里的意思。就在我送她离去的那一晚，敌军劫营烧光了刚到的粮草，还将婷儿掳走了……”出尘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啊，你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做的？”无情子明显是在引着出尘子说话。
“我带着薛无霸等十三人当夜便杀进敌营将婷儿救出来，我还记得她当时一下子就扑进我的怀里，眼里全是泪水”。
“是啊，你还说今生会守在她的身边，虽然没有白首之约，也当是山盟海誓了”。
“只可惜那十三个人只剩下我和薛无霸两人，为此赵将军还罚了我”。
“罚你什么，可还记得。”
“当然，我被降至伍长，还罚我同时迎娶婷儿，婉儿，还记得那晚你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
“你啊，那可我两个国色天香的妹子，别人求都求不来，你一下子就拐走了两个，我能不生气？”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的时候，九重可是把每一句都听在耳里，此刻听的正出神，于是便开口问道：“那后来怎么样？”
“后来婉儿将家宅变卖了，筹集了粮草才使得我们一击打败敌军，可恨的是婉儿只留下勋儿后便身染重病离我而去”。说完出尘子眼里的眼泪开始一闪一闪，用带血的手抹了一下接着说道：“原来婉儿为了能够早点到达，硬是下水陪同军士将掉落浮桥的粮草捞出来，一路早赶晚赶，要知道那时候她才刚诞下勋儿”。
“是啊，记得那天随粮草到达的不是婉儿，而是婉儿已经冰冷的尸体，她已经香消玉殒”。
“是啊，记得那件事以后我和你三年没有说过一句话，婷儿也将一切的罪责披在自己的身上，而你也深受伤害，每日陪在婉儿的坟头饮酒狂啸，婷儿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在滴血，一次次地找到我向我哭诉着当初要不是她生病的话也不会让小妹拖着身子去变卖家宅，每一次我都想将你打醒，可是当我看到勋儿的时候我下不去手”。
“正南，其实你应该打醒我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采石矶折损了三万人马”。
“当时赵将军说你谢飞涯是个至情至性的好人儿，一切便由着你，没想到后来如此折损。不过还好最后婷儿将你从婉儿的坟头拉走，当时她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说我不去的话，就报不了婉儿的仇，问我是不是也要看着她埋进婉儿的坟茔中？看着她怀里的勋儿，我心想要是没有勋儿的话，婉儿可能还会陪在我身边，可是婷儿却全身披挂，一枪枪地将我打倒在婉儿的坟茔前，那滴滴掉落的鲜血将婉儿的坟茔染红大片。当我抬起头看向婷儿时，才发现她的眼里流着的不仅是泪，还有恨，还有对我的失望，当我瞄向她鼓起的肚子时才恍然间发现我的第二个孩子已经来不及见到我就已经撒手而去。我发疯似的跑到采石矶，那以后每战我都冲锋在前，可是当我们彻底打败唐军后，婉儿的坟头已经长满了杂草，旁边埋葬着我未出世的二孩子的小土丘已经完全淹没在杂草中”。
“悲凉，雄壮，真是世代敬仰的女中豪杰”。旁边的九重虽然只听到这么几句，可还是他明白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将三个人的人生说完，这其中有多少曲折，多少爱恨，多少的辛酸，尤其是当事人念念不忘的那段情。
“呃？”
“呃？”出尘子和无情子完全没有注意旁边的九重会将一切都听在耳里，最后还发出这样一句感叹，顿时两人脸上抽搐着。
PS：今天上传的有些晚，写这一章后半段的时候，我自己都被陷进去了，算是当自己的一种表达方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