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东莱客和我驾船返港，将几十个蚌哗啦啦地倒在了地上，对我道：“自己选一个吧，看你运气了。”
我手伸出，纯本能地往最大的那个黑色的蚌伸去，东莱客呼吸一抽，看眼睛要把我看出一个洞来……
“等等等等……”他忙不迭地招呼，把大的全部捡干净，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看样子还是幼年的蚌，大方地对我说：“你选吧！”
我还有的选吗？？？
……
港口热闹，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靠了过来……啧啧赞赏之声不绝于耳：“这么大的蚌，莫非这胖子找到去仙人镜的路了？”
“那千年黑蚌，开合之间暗藏宝气，内里必含宝珠。”
“胖子这回发财了。”
“能添房子了吧？”
“……”
热热闹闹吵吵嚷嚷，接着不知是谁开了头：“胖子，剖一个！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剖一个，剖一个。”
霎时间群情激荡，个个睁大着眼睛等着东莱客剖珠，好看热闹。
东莱客嘿嘿一笑，指着其中一人道：“毕老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抢老子的珠子，你还早了点，嘿！”
最后一声“嘿”，似笑非笑，威胁意味十足，东莱客祭起法宝“满脸横肉”，将上来围观的人一个个驱走。
然后过去推船，看我一眼：“过来帮忙。”我把那个白色的小贝壳往兜囊里收好，正推船时，听见东莱客自言自语：“奇怪……今日回来人怎么这么多……”
……
东莱客用大渔网兜着蚌回到了画琵琶巷，一个人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十有八九是剖珠去了。
时间是正午，洛子渊反常地不在，屋子里空空荡荡，火塘里瓦罐煮着汤，最小的火，水缓缓地沸滚着。
坐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人，我掏出了胖子给我的小白蚌。
用旁边洛子渊杀斑鸠的小刀很容易就撬开了，柔软的蚌肉包裹着一点点泥沙…泥沙中间小小的一颗，只有小指尖大，散发着温润的暗暗的光。
前两天胖子说了些珠子的大小和纹理颜色，照此判断这只是一颗很普通的虫珠。
只是颜色有些新鲜，透着淡淡的绿，估计能每到两百铢。
敲敲胖子的门：“你知道珍珠到哪里去卖吗？”
胖子暴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剖了什么珠出来？”
“虫珠……”
“出门左转第二个路口第三家，清溪小姑庙，说是东莱客的人。”
胖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
清溪小姑庙的名字听起来像是“庙”，其实不是，非但看不到和尚尼姑青烟袅袅，反而珠光宝气耀花人眼，做的是百珠买卖的生意，收购天下奇珠。
百珠堂前面一大溜人排队，无一例外地都带着水腥味，一看就知道是刚从港口回来。
排队顺便站着补眠，轮到我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太阳正要落山。
“青菱珠……”接待的是个穿着桃红衫小姑娘，看到我手中的珠子惊了一下：“百里蚌产的吧，可惜了，要是再大一些能卖到一万株呢……”
我听得心里颠了一下；“那……那这个能卖多少？”
小姑娘拿出软寸尺来量着，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这珠子。
我心情忐忑地等，等了大约十分钟，小姑娘终于抬起头，手在算盘上拨的山响：“一千铢，卖不卖？”
这装腔拿势的压价姿势分明欺负我是个外行人。
我心里暗暗悔恨刚才那句话露了底，一边拿着赌徒精神试图扳阵：“你说笑的吧？这珠子少说也得卖五千铢。”
小姑娘眼底闪过了微微的波动，嘴里却硬开了；“你爱卖不卖。”
合着八荒不夜城都是一群奸商……爱X不X简直是公用口头禅。
我只得叹了口气去拿珠子。
小姑娘眉一皱：“三千铢，不能再多了。”
“五千铢。”我咬住……
她额上暴起青筋：“四……四千，行了吧？”
“五千铢……”
……
我抱着五千铢出了清溪小姑庙的庙门。
艳阳天气，晚霞照着城郭，好景致。
对面的小巷子里在开珊瑚市，一路过去五色珊瑚堆满了街道，从小不盈手的到好几人高的，姹紫嫣红，玉壶光转，漂亮得无与伦比。
我回头看一眼画琵琶巷的标志，确定逛完这条小巷不会迷路，放心大胆地走了过去。
一直到把所有的珊瑚都欣赏一遍……我对面路边摊里吃了一晚石乳烩，三铢钱一碗，不知道怎么做成的，清清凉凉入口即化，甜蜜里带带点幽香，差点把舌头都喝下去。
然后再顺着石乳烩的铺子，走到烤鹌鹑、蜜汁青莲，樱桃合欢肉……五铢，七铢，十铢。
咽下最后一块红彤彤的樱桃合欢肉，我意识到要打住了……就算饿了这么多天，这么吃下去也会出事。
再说虽然有点（？）遥远，还要存钱去上霄会。
……
起身往回走的时候，红灯已经慢慢地亮了，夜色温柔地覆盖下来。
夜灯旖旎，路人匆匆，笑语悄悄。
繁华……繁华……还是繁华……
还因着红灯暧昧的光透出一丝仙境一样的绮丽迷蒙。
其实如果身上有钱的话，不夜城还是算一个很妙的地方。
从吃到穿到玩，无一处不精不细，堆砌的十丈红尘可以满足人所有的感官需求。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钱。
……
我信步往回走，走到一半，忽然一群红色的大鸟在空中飞过。
然后洋洋洒洒的一幅一幅绢书铺天盖地地洒下来。
每一张上面都印着一个十五岁左右、身着碧衣，面容清秀的女孩子。
通缉犯么？
我先扫了一眼赏金——一百万！
心里浮起一阵躁动，再看清旁边的字，一个炸雷劈了下来。
两字大名，像是火一样烧在绢上。
“持瑶”
一字不增，一字不减。
……
……我咋成通缉犯了？？！
……
通缉令的内容是，东莱客准备献给朱雀公子的“天帝如意珠”，被画像上这个叫持瑶的女人偷走了。
我第一个反应是照胖子理论，第二个反应否决第一个反应，然后往暗处走。
巷子边暗影幢幢，站过去暂时避开人群，火辣辣的字在眼前再次展开，没有看错——
……
画像旁边付了我的名字、性别、身高、三围（?)以及价格。
“捉拿此人找回天帝如意珠者，赏钱百万铢。”
下面盖着火红的朱雀印，然后是欠扁的名字——白玉十二楼朱雀公子苏华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