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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红莲节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我和大司命到了罗浮寨门口,此时的罗浮寨和上次来时差别很大,连眺望的竹楼上都装饰了红色的布幔花灯和美贝,两个看守寨门的人远远的看见我,便拿着捆了红布的牛角吹响,穑波遥遥迎出来,看见大司命的时候有些吃惊,腿往后退了一步,笑的略有些不自然:“你师父也来了?”

“呃……嗯。”我也不自然的答,今早起床到现在,和他的气氛就一直维持在这种有点尴尬的状态,此刻偷偷转头望一眼,他的目光似才从我身上移开,追到余光,不适更深。

想来穑波送出那个竹牌也就是面子上意思一下,并没有想到大司命会真的跟来,轻轻一拉我的袖子,我只得对他这种暗示装作看不见——请神容易送神难。

旁边大司命终于开口:“我找族长有事要谈,你自去玩耍。”

说完径自走了进去,我和穑波站在一处,等人身影渐渐走远了,转头问他:“槃碧……”

话音刚落,只听得寨里一声尖叫传来,声音嘶哑,就是槃碧的嗓音,我和穑波都下意识往寨里跑去,刚登上几节竹阶,就见大司命正站在竹楼底下,怀中抱着一个浑身黑袍的人,大大的兜帽将人的脸遮住,但是袍下隐约可见的纤细小腿昭显着这是一个女子。

“阿姐!”穑波见状大呼,在我面前跑了过去,此时大司命已将那人放了下来,黑色兜帽滑落,里面一股青丝流出,尖利得好像好刺透空气一下的下巴微微颤抖着,苍白脸颊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很是扎眼,我脚下渐沉,在穑波背后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槃碧深深的低下头:“谢谢你……”

大司命看她一眼,点点头示意,便继续朝族长家的吊脚楼走去。

穑波拍着槃碧,问她:“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巫祝欺负你,你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

槃碧只是摇头,转头看见我,脸上的红晕稍稍退去,对我点点头。

槃碧支开了穑波,带着我往她山下的木屋走,初时我见她目光一直似有似无的往竹楼那边看,直到大司命的身影闪入了门上的凤帘,才收回来。脚下走完了竹子铺的路又是石子路,接着便是崎岖的山路,槃碧折了一枝鲜红的麝草在手,指尖轻折着,馥郁殷红的汁液染红了指尖,她垂着头,覆在脸侧的发丝掩去了大半神色,低低的道:“上次你晕倒之后,我给灵萱修筑了一座鬼冢,按规矩,你要亲自去拜祭。”

我点头应声,她慢慢启齿,随即咬在下唇上:“这次……其实让你来,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丢了一样东西。”她转过头,放开牙齿,嘴唇上便出现了一小道浅白的痕迹。

此时已经走到了小屋面前,山风都带了几分阴气,花蛇从院子的篱笆上的游下来,从她身侧游过,立起半身直接朝我手臂上饶来,腥味浓重,我下意识的蹙眉,手指动了动:“你先让它下去……”槃碧手抬起来,那条蛇就乖顺的从我手臂上窜了下去,回到她脚边,槃碧说:“那宝贝关乎我的性命……上次你来之后就不见了,我找遍了屋子也找不到它……钩子让我问问你。”

听到她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里隐约闪过些断简残篇的画面,只是太零碎了抓不住头绪,心里乱乱的问她:“我回去的时候穿的是你的衣服……你是不是把东西落在衣服里了?”

槃碧眼睛微微一亮:“有可能……”随即疑惑的目光投向我:“那衣服你——”

我想起来上次昏迷清醒之后身上的衣服就被换掉躺在了石床上,寻思大司命应该知道衣服下落,便答:“等我回去问问我师父。”

“你师父……”槃碧浓密的眼睫闪烁了一下,微颤的影子投在脸上:“就是方才那位白衣的……”压低声音,尾掉微颤,似有似无的轻咬一字,听起来像是说“人”,又像是“神”。

我忽略掉她最后一字,只是含糊的应声点头。

“你的衣服怎会在你师父那里?”槃碧脸上又有狐疑,眼睛习惯性的上翻,露出微微浑浊的眼白……若不是因为这双煞是可怖的眼睛和过分瘦弱的身体,她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我不便说出换骨的事,一时也只有用一句“平时都是他收着的”搪塞过去,却见她目光里狐疑更多,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所幸没有问出来,我也就不再多加解释,让她带路去灵萱的鬼冢。

这是短短两个月我看到的灵萱的第三个坟冢了,这一个安静的立在义庄东面的乱葬岗里,地上潮湿,横七竖八的枯枝落叶积了厚厚一层,不起眼的笑坟包在西南角上,坟上青青起了一层碧草,前面立着一块木板,板上无字,被雨水所腐蚀,微带着白色的菌类,尴尬的站在这曾经的神的鬼魂冢前。

我扫开墓前的枯枝败叶,接过山茶手中的香烛,用火折子点燃插在坟茔前。显然是灵萱已经在天无灵,让我顺利的点燃了蜡烛和香,蜡烛燃起来带起白烟,缭绕的熏着那块半边湿润的木板。山茶又递过来一朵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莲花,我看到这莲花的瞬间,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想起她棺材上的花样,还有蜃龙洞顶上漫天匝地的莲花纹样,暗想大概在大司命心中这种花很配灵萱,便将红莲轻轻放在了她的墓碑前,便放开手站了起来,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你不对她……道歉吗?”身后的山茶有些惊讶。

“跟她说对不起我杀了你吗?”我回问山茶,她的神色忽而郁郁,似是想到了什么,垂头不语。

我不再说话,她也不再问。

从墓园里出来槃碧正在洗脚,木盆放在台阶下,黑袍下一双苍白细润的腿探到水间,钩子缠绕在她的身上,将头探到木盆附近,不时的低下头,鲜红色蛇信扫过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

她两只脚交叠,轻轻踢着盆里水,带起细细水花,不时溅在钩子的脑袋上,长长的头发解散开,铺在肩膀上,瘦得像是骨架一样的手拿着一把鲜红色的檀木梳子,不停的在如瀑青丝间出入穿梭……此时暮色已浓,最后一丝金光罩在她身上,镀得略开叉的发梢和总是带一层阴郁之色使人不愿细看的凤眼眼尾都带上一层静谧温和的淡淡金色。

穑波从门外走来,看见她这幅模样,大吃一惊:“阿姐……你……你今晚莫非也要去红莲会?”

槃碧只不理他,专注的梳着自己的头发,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东西,她的动作娇柔,眼眸里也翻起阵阵温和的潋滟,我看他这样,不由自主的怔了。

“我阿姐很少去红莲会的。”我们一起等槃碧梳洗完,爬山回到罗浮寨时天已经黑透,穑波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可以理解他的惊讶,一天之前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大司命会来过这种节日,也怎么都想不到……

脸微微烫,连忙打住不想,虽然知道不会有人注意,还是庆幸现在铺天盖地的红能掩去脸上的异色。

此时罗浮寨已经张灯结彩,被一团红晕包裹,树枝上挂着一个一个莲花形的花灯,明亮的光照耀着浓密的枝叶,浓绿喝淡光纠缠,一树一树的绵延向远方,每棵树下都摆着一两个摊子,点一盏莲花灯,下面摆些小玩意,不是苗疆的小吃就是各种各样的花灯、荷包、香料和胭脂水粉,偶尔也有身着外族人服饰的卖些银器玉器,盐巴陶瓷。一条路上拥堵异常,人群摩肩接踵,对偶而至的占大多数。

穑波被人群挤得抓耳搔腮,不停的抱怨:“怎么今年来了这么多人!”

与他相比槃碧就镇静多了,一路上目光只追随着小摊上的小玩意,神色专注忘我,薄染了一层胭脂的脸上不时有陶醉的微微笑容——完全不像是丢失了一件重要宝贝的人。

穑波不耐烦到了极处,却又不得不等着,只得嘱咐我别跟丢了,一面关切的注视着槃碧,等她从一个摊子,移到另一个摊子,目中神色焦躁,语气却透着些许与年龄不符的包容:“我阿姐很多年没这么开心了……”“嗯……”我一面答着,总觉得人群中有道目光一直死死盯在我身上,几次随着直觉看去都只看见飞灯摇曳在夜色中,虽然如此,不舒服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忽然意识到这样的情景很危险,如果遇到昨天晚上那样的强敌——

这么想的当头,人群中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探过来,扣住了我的手腕,我悚然一惊,猛的抬起头,转过去却只觉得掌心微痒,一个冰凉的东西游走在掌中,快速的勾画一圈,写了一个“南”字。

手中运力,猛的震开那只手,人群中便是一阵轻微的骚动,我将手收回来,掌心微红,初次之外没有异样。

穑波似乎察觉了什么,转头问了句什么,我无暇回答,目光在附近的人群之中搜寻者,一圈一圈的看过,却都是不认识的人。

正在这时掌心一痒,又有人快速写下了一个“有”字,我几乎用最快的速度抓过那只手转头,却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一脸错愕的看着我……

立马将人手放开赔礼道歉,一个“对……”字刚说出口,手心再次一凉,这次是“乔”字。

我退到人群边缘,背对着槃碧蹲下的摊位,看着满街摇曳的花灯,将两手放到面前,摊开,眼睛紧紧的盯在掌心,手心却忽然一阵****,头顶花灯摇曳,摇出细红的粉末,正好落在我掌心,跟着摇摆的弧度,工工整整的写就了一个“木”字。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昨晚上那个人。

骤然间面前繁华一片被这丝透出来的杀机掩上了一层阴郁,我快速抽出长生斧,看向吹着花灯的风来的地方,却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眉心点着殷红,娇俏可爱的对着我笑着,坐在她父亲的肩膀上,拿竹圈吹着一个一个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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