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乾儿运极目力向前方看去,只见前方是一线灰白,看不到天的颜色,一片混沌钟仿佛是一个由幻力封闭起来的、无始无终的结界,没有六合,没有天地。光阴,似乎永远停留在画境设立的那一瞬间。
“真是古怪,我明明先前远远望去是一座山,缘何会变得如此?”米桑正自疑惑,脚下红鼓突然巨颤,未来得及调整便直直坠落。
乾儿轻轻跃下,还好高度不高,否则非得摔得伤重不可。米桑狼狈地拾起已缩小的红鼓,轻轻叹息:“前方似乎是一个凝固空间。”
“越是古怪,越要一探。”乾儿肃然凝视着前方,向前走去。
裂成一线的灰白中,忽然有柔风吹过。乾儿与米桑已跨入这个空间之中。
前方人影幢幢,全部是女子,沿着一个方向排着队列缓缓向前行进着。米桑正打算上前,却被乾儿拦住。乾儿轻轻摇了摇头,便沉默着跟于队伍的最末端。
黑曜石的石台上,一个人一身黑衣几乎溶入其中,唯独一双眼睛是深碧色的,手中掌握着一个红色晶石。乾儿不动声色地斜睨,那黑衣人身上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般让人无法捉摸,那股气息根本不似任何生物,黑衣人只顾看着手中的红色晶石,根本不在意围绕成圆圈的众女。身旁女子面上无喜无怒无悲无喜,仿佛一座座泥塑。乾儿于心中默数,三百六十二个,独独没有蘅芜。正疑惑时,身后的米桑轻轻扯了下自己的衣角,只听米桑低声说:“那应是一个分身,魔物的本体会分予其一部分力量,而这些女子都应已被其控制,他就如同一个傀儡师一般。”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周围的女子纷纷停住脚步,目光径直投向石台上的黑衣人。虽然环肥燕瘦,各有美态,脸上的木然神色却如此不和谐。黑衣人立起身形,手中的红色晶体向黑曜石台上猛地一插,四方振动,台面竟然横裂开来,顿时热浪灼人,一片火红之光平地而起。
“糟糕,竟然要将这些女子尽数炼化!”米桑脱口而出,再也无法掩藏行迹,直接高高跃起,抛出红鼓,身姿飘飘,踏上而去,赤足红鼓金铃,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红鼓不能飞行,只能抛出一个弧线,落至已裂开的石台旁,眸内倒映着赤炎红火,怒意蒸腾。
“居然还有圣音师?”黑衣人的声音十分苍老,面目枯槁,泛着死灰之色,唯有一双碧油油的眼睛还有些许生气。
米桑开始于红鼓上起舞,玲珑的玉足敲打鼓面,白金红三色漾出别样美感,活泼的铃声不间断地响起。原本木然的众女纷纷捂住耳朵,脸上竟出现了一丝人色,随着铃声越来越急促,众女脸上出现了各色神情,已然惊醒,纷纷慌乱逃窜,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只听一声娇喝声起:“全部给我停下!”众女纷纷向声音发源处看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已立于石台裂缝边缘,身后便是烈焰红舌。
“这里是一个结界空间,也许会是画境的出口,如果大家还有一丝想要逃出这里的希望,那么就得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打倒他——”转身隔着巨大裂缝望向黑衣人,黑衣人抬起头看向她,碧油油的眼睛中突然流逝过一分暗色:“怎么会有一股熟悉的气息?焱儿……”枯木般的手指前曲,乾儿只觉腿上传来一阵灼热刺痛,一声清啸声起,火龙腾空而起,浮游半空。
“焱儿的火龙为何在你身上?”死寂的声音传出,看向乾儿的眼睛如同两条毒蛇。
“你——是魔界之人?”乾儿反问,心中暗自忖度,这黑衣人辈分比紫焱高,此事着实棘手了。身后众女听闻,顿时更加慌乱,惊呼声四起,有些女子竟然晕厥了过去。
“焱儿应已回来了,嗯,我已经察觉到他的气息了。”黑衣人没有作答,自言自语,突然抬头:“看来这火龙是焱儿赠予你的,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乾儿闻之稍稍心安,无论如何,不希望紫焱出事,待看见那条于半空中浮游的火龙,心中一丝温暖缓缓升腾而起。
“既然如此,我也收不下这份大礼了。”黑衣人抖了抖黑袍,细致地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尽管那袍子上什么都没有,将手中红色晶体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周围景色登时一变,凝固的虚空如同被破开一般,悠悠细风吹拂。众人竟然立于一处断崖之上,临崖而立的黑衣人黑衣翻飞,对乾儿诡谲一笑,便直直地向后倒去,红焰于黑袍的边缘处无风自燃,灭形于眼前。
乾儿上前两步,丝丝凉意自断崖底部窜上,崖底乃一处幽碧深潭。“别追了,那只是他的幻影分身。这个魔头来路不小,竟能穿越结界,至此画境中。”米桑停止了舞蹈,走上前来:“这地方十分古怪,好像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仙力,还未凝聚便已涣散。”
乾儿看了看半空中浮游的火龙,却也无收容之法,只能任由其于身周盘桓。众女纷纷围上前来,经历了多日被禁锢束缚的孤单生活,此时见到人群,都仿佛获得重生似地欢喜异常。
“我们下山去吧。”米桑于众女中年纪稍长,说话颇有威信,且听方才那黑衣人说其为圣音师,估计于族内也有着不低的身份。
众女暂且收起了故人相见的欣喜,抬足向山下走去。这山也生得古怪,光秃秃得裸露着山石,并无一丝植被,山路崎岖,众女互相攀扶,倒也未生事端。此时天色已暗,凸出的山石黑黝黝得如同蛰伏的怪物一般,众女都紧紧相依,不敢脱离群体。
乾儿身周的火龙突然狂躁起来,上下浮游,啸声不断。乾儿正待疑惑,却只听前方一阵骚动,竟有沙石被碾落的声音,似有千军万马前来。
撕裂黑暗的闪电漠视一切,揭示出视野的盲点,一双双碧绿色的眼睛于夜幕中突然出现。惊呼声四起,队列最前方的女子未曾出声便已吓得不能动弹。无数双利爪对她戳了过去,瞬间便要将那个极力扭动挣扎的女人撕成碎片。众女如潮水般飞退,被贯穿了身体已然毙命,破败布偶般抛落于地,一地凌乱,满目腥红。撕咬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夜幕下只剩这血红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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