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云蒸雾涌,时而碧天如水,群峰像一条云带束腰,绯红的白雪掩映乍隐乍现的离峰,云朵泛着变幻无穷的色彩,在峰间谷壑里弹指倾倒。近看时方知其壮阔,乾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业已破寂的身体来说,此刻感受到的仅仅是那清新空气中略带的薄寒。
“这里,有一种特别的巍峨壮阔,与草原有着不同的美感。”米桑取下面纱,跟着乾儿向峰顶而去。
一行人立于山门之前,守门人远远迎上。乾儿大致说明了来意,只说自己是妃菱的旧友,并且与迦倻王有过一面之缘,希望能够通传。怎奈守门人竟然告知迦倻王与妃菱皆不在离峰,去了鸟族。乾儿皱眉,对于鸟族那玉屏峰实是心存阴影,初试锋芒便失却一臂,已不仅仅是挫折而已。乾儿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左臂,运转灵活,如若天成。此臂据说应存有潜在能力,乾儿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却无任何异常。无论如何,朽的腐草中能孕育出洁白的花朵已不负于自己生死之际那承受的沉重。
“白来一趟?”米桑皱眉。
“沿着东方而去,目的地:鸟族。”乾儿吐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胸中的污浊之气伴随着沉重感一起吞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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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屏峰顶正上演着百年不遇的盛况,便是族内菁英会甄选也未及得上此时的热闹。无论老幼、男女,鸟族部众万人空巷,皆聚集于玉屏峰。人们挤破了头向前涌动,只为了瞻仰心目中的英雄。在那万众的虔诚目光中,数位精壮男子赤了上身,块状的健美肌肉勾勒着充满力量的线条,伴随着阵阵振聋发聩的鼓点声,踏着有力的步子摔角。
“尊翼,这就是你精心准备的欢迎仪式吗?”被众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俊美男子眯着双眼问身边的鸟族族长——一个面容柔美胜似女子的男人。
尊翼含蓄地笑问:“难道不合您的心意吗?”即将身为迦倻王岳父的他今日兴致十分高涨,平日里可是不苟言笑。
“哈哈,真是深得我心。”迦倻径直走近,仔细观察正在摔角的男子们:“摔角讲究巧劲,你们勇猛有余灵巧不足啊。”
“哦?”尊翼忙接上:“难道王尊今日有兴致亲自指导他们?”
“尊翼,你这是故意下个套让我钻呐——”迦倻斜睨尊翼,早已听见对话的摔角手们纷纷停下,带着期冀的目光看向迦倻——他们的王。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迦倻豁达一笑,当即脱了上衣,露出虽劲瘦却线条极富力量感的上身。一时间,围观的鸟族部众纷纷倒吸了一口气。迦倻王面容俊美异常,此刻袒露上身,实是一副充满诱惑却又让人无法心生亵渎的美好画卷。迦倻一步步走入摔角手群中,那些未经人事的大男孩竟然面露羞涩之意,这迦倻皮肤白皙娇嫩,实是让人无法下得去手,心中竟生怜香惜玉之意,若是迦倻知道此时他们心中所想,定要吐出血来。
“你叫什么?”迦倻停于一个肤色略黑的男子身前,上下打量、颇为满意。
“在下须劫。”须劫躬身行礼。
“不错,如此年轻就能有如此造诣,日后前途无可限量。”迦倻上前,对着须劫微微躬身,便是邀战之意。须劫难掩面上激动,忙回礼。两人双臂交缠,搭于对方肩上,腰正臀敛,双腿微分,开始发力。
“哈哈,切忌老步腆胸,别因为我是迦倻就先泄了气。”迦倻大喊,腰似蛇行、脚似钻。“啪——”须劫单腿被制,身子被死死地压在迦倻身下。欢声雷动迅速湮没了急促的鼓点声。
“来来,再来。”迦倻迅速起身,待须劫自地上爬起、整理好后再次躬身行礼邀战。须劫虽输得颜面无光,却也心服口服,随即扑上。
“一手攻,一手守,别操之过急。”迦倻见须劫已有些心浮气躁,便出言劝解。只见须劫紧咬牙关,转膝掀脚,打算攻己下盘。
“记住,打人如走路,看人如蒿草。但是宁失一跤,不伤一人,无论是伤人与自伤,都万万不可!”迦倻从容地闪避了须劫的攻击,直接单臂发力,将他整个人于半空中抡了一圈。直至须劫仰面躺于地面还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被摔倒。
观众们纷纷发出惊叹,目光满溢痴迷。无论怎样看,体形较为强健的须劫都该占尽优势。可是迦倻王就这样轻轻巧巧地将须劫摔倒两次,那面上笑容如同佛祖拈花般写意。
须劫仰躺于地面,大口地喘气。第一次迦倻显是手下留情、没有发力,可是第二次却是让自己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显然已被他看出自己急于求成、想用自伤伤人之法博一胜。心中不由唏嘘,境界与技巧的差距实为云泥之别。仰视着这个俊美无铸的男子,须劫觉得自己全身绵软,竟无爬起的力量。若是尊宇,自己尚有一搏之力,而对于他,自己便是他的足下之泥。一只手突然伸到须劫眼前,紧接着便浮现迦倻沐着阳光的灿烂笑容,丝毫不染尘埃。
“倒下要记得爬起,否则可能永远也爬不起来。”迦倻作势肘击。须劫曲臂一挡、弹立而起,却只听一阵豪放的笑声自身边远去。
“迦倻王,乾世于此拜谒。”一声清朗之声响起,迦倻那远去的身形突然停住、转身。四周兵士纷纷亮出兵器法器,迦倻伸出手轻挥示意无事。
“乾世拜谢迦倻王搭救之恩。”乾儿立于人王之刃上,远远越过如潮水般的人群,落于摔角场内。须劫看着这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男人,觉得有些眼熟。
直接走至迦倻身前,乾儿握拳为礼,却隐隐察觉人王之刃正散发着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气息,似乎时刻想要挣脱自己的掌控。迦倻紧锁眉头,目光自乾儿身上移转至浮于半空中微微颤动着的人王之刃。
“雪欲来,大寒夜,山那头,彤云出岫;约临走,那首歌,哽于喉,歌至下阕;风欲暖,初成蕊,却低首,尚可采撷;卿初嫁,昔我往,杨柳垂,何处望乡;桃花笑,软红帐,携月华,几度思量。”一阵歌声悠悠传来,和着那古琴铮铮之声,异常风流却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