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言低垂，一行人趁着夜色赶路，一转身惊起了萤火无数。
“帝尊，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距典礼之时已不到三日，若是错过了大典，后果不堪设想。”庆忌跟着于前方疾步而走的鸿蒙沉声相劝。
“我至少要见他一面。”鸿蒙皱眉，这几日的记忆愈发清晰，虽然还是看不清面目，但是过往的点滴让自己越来越难以磨灭心中那一抹愧疚。听雷部的人汇报，这卓昊的未婚妻子来为其告假，便擅自辞了职位来了涴岛，至于随行何人根本不清楚。自己将他仓促地丢给卓昊，以至于安危不明，现在只想赶紧找到他，得知安危才能放下心来。
“我只见他一面就回。”鸿蒙摇头，眼中的坚定令庆忌再不敢进言。
转眼便步行至河边，只见流水湍急，怎奈此地设了结界，无法御物，这并不甚宽的河面竟然拦住了鸿蒙一众。
河岸旁枝繁叶茂，临近河水处却寸草不生，一只夜蛾飞近了那河面，却见其忽然双翅无力，愈飞愈低，一头栽入河水中，一阵恶臭扑面而来，那落水的夜蛾竟然燃了起来，化为一阵青烟。
“这水——”庆忌大呼。
“有毒。”锦绣走上前，取出一个皮影人，其上五官俱全、栩栩如生：“帝尊，且让我一试。”
锦绣悠悠吹了一口气，手中的皮影人竟然颤巍巍地立了起来，扎手扎脚地跳落于地，向湖内走去。
“这皮影人是以万年蟒皮制成，可抗毒。若可承受得了这湖水之毒，我们便乘它渡河。”锦绣紧张地看着皮影人走入河内，这是她的看家宝贝，若不是看鸿蒙如此心焦是不会轻易取出的。
一阵“嘶嘶”的声响传出，皮影人的一只脚踏入了河内，未想以万年蟒皮之坚固竟然无法抵御这河水之毒。锦绣当下大急，忙转动手指，想将皮影人召回。
却听一阵船头的激水声传来，一条船于夜色中现出那黑黝黝的船身，向岸边荡来，于阴晦的天气中显得十分阴森。船上并无灯火，只有一个黑影立于船头，机械地摇着船桨。
“恒河一渡，只渡信徒，抛却生死，方能求生。”掌舵人苍老的声音传来。
锦绣收回皮影人，只见其足部有些许烧伤，忙心疼地收起，向那船体看去，也不知那船身到底用了何种材料，居然能抗如此猛烈的毒物。
“不要尝试自己渡河，这恒河积聚了涴岛内就医者身上的毒，千百年下来，此毒已为天下第一毒。既见证了涴岛行医者们的功勋伟绩，又见证了千百年行医者们的艰难。”掌舵人看清了锦绣的举动，摇了摇头。转眼船已靠近岸边。
“是为了自保，所以才以此河为界，彻底与他人隔绝？”鸿蒙凝目观之，只见那掌舵只有上半身露出舱体，下半身没于船舱之中，虽然瘦弱，双臂却极有力量，单臂提着船桨丝毫不吃力。那船桨比一般船桨要大一倍有余，黑黝黝的不知是何材料做成，想必与船身的材料相仿。
“既然来此，就不要多问了。你们是来此就医还是访客？”掌舵者面无表情地问。
“听闻三眼神君卓昊与其未婚妻子彩依来到涴岛，特来访之。”鸿蒙说道，并无要展露身份的意思。
“原来是小姐的客人，但是你可有收到召唤？没有召唤贸然来访，我还是不能载你过河。”掌舵者手持船桨抵住岸边，隔着一人的距离，随时可以抽桨而走。
“大胆！小小摆渡人竟然敢于仙帝面前造次！”庆忌实在受不了这船家的墨迹，见鸿蒙无言以对便直接抛出了身份。
“仙帝？你说的是哪一位仙帝？”掌舵人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面无表情地反问。
“你——”庆忌一窒，小心地瞥了一眼鸿蒙便怒喝：“仙界只有一位仙帝，当然是鸿蒙仙帝！你这个船家好生浑，叫你撑船就撑船，那么多话做什么，不怕丢了小命？！”
“你说你是你就是了吗？”掌舵人冷笑，根本不将庆忌的话放于心上。
“你这浑货！看我今天不打得你认清谁是你祖宗！”庆忌大怒，眼见着抄起家伙就要上前。
“退下。”鸿蒙敛目，冷冷地对庆忌说。
“船家，我确是鸿蒙。请渡我们过河。”鸿蒙对着船家行了谦恭一礼。
“据说鸿蒙仙帝有一傍身法器，名为心畔青莲。”掌舵人沉沉地看着他，冷冷吐字。
庆忌恨恨地将牙齿咬得嘎嘣响，但看见鸿蒙的脸色，却又不敢造次。
鸿蒙自袖中取出青莲，微微前递，问：“可是此物？”
掌舵人探看了一番，这才悠悠回答：“没错。未想我涴岛竟然能迎接仙帝大驾，真是受宠若惊。上船吧。”手臂回提，船荡至岸边。
鸿蒙点头，随即跃上船，却看见那掌舵人竟然并无下肢，只余上半身囫囵着立于舱中。这样残缺也能存活，想必受了涴岛上医术之惠，鸿蒙不得不叹那涴岛之人的逆天医术。
庆忌扭扭捏捏地被锦绣拉着上了船，待看见掌舵人的身子，顿时失了言语，一声不吭地立于鸿蒙身后。
“船家，涴岛目前的掌事还是金婆婆吗？”鸿蒙看着远处横着萧索的村子，问。
“自然还是金掌事。”掌舵人有节奏地操纵船桨，让船慢慢地劈浪前行。
鸿蒙看着那村落，与记忆中的渐渐重合，那时的涴岛，便是于夜里也是十分热闹的，灯火将天空能映照得如同白昼，熙攘的街道人头攒动，大碗的豆花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吸引着行人的目光。行医者白日里去采药，只有傍晚和夜间才有时间出门，因此，涴岛的夜市便成了行医者们互通有无的渠道，久而久之，便成了热闹的集市。如今，竟然落得如此光景，也不知那豆花能否吸引几束眷顾的目光落脚。还记得，那时，自己和一个男子曾经来过此地，当时自己中了剧毒，险险丢了性命，那男子便是用一碗香喷喷的豆花唤回了自己的求生意志，一直坚持到金婆婆回来，才得到了救治。只是那男子的面目也十分模糊，只记得那声音十分熟悉，却想不起声音的主人。
——*——*——
昨天高烧不退，40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