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瞎子么!?”呼延公主被两个家丁按住了肩膀,她怒的眼圈通红,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就让他们这么对待我?!”
“姑娘姑奶奶……”管家手脚无措的看了眼呼延公主,转身对着大夫人说道:“你快先将她放了,一切都好说。”
大夫人见这个管家如此紧张,心里更是不满,不过一个勾引人的狐狸精而已,再说那狐狸精还对她伸了手。这管家越紧张,就说明大公子对这个狐狸精的宠爱程度越渗。
大夫人撇了一眼管家,忍不住喝骂道:“你倒是条好狗。”
听得这话,管家的脸都绿了,他手气的直哆嗦。他算是大公子的心腹了,就是大公子,也从不这么说他。
就在管家忍无可忍的时候,就见院子里呼呼啦啦走来一群人。
“什么人在此喧哗?”
却是跟着公主的那个匈奴男人赫连。
赫连走近了方才瞧见,一直高高在上的呼延公主,此时正发髻散乱的一脸怒气。她的双臂被两个侍卫家丁模样的男人牢牢抓住背在身后。
赫连一时间竟怔住了。气的呼延公主大喊起来:“你发什么呆,快点救我。”
赫连这才晃过神来,二话不说抽出了腰间弯刀,一刀冲着抓着公主的家丁之一刺去。那家丁连忙放开公主,闪身躲开弯刀。可那赫连也是匈奴中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刀哪有那么好躲。
此刀砍下去,竟然是一刀毙命。吓的另一个抓着呼延公主的家丁连忙松开了手,他想闪身躲到大夫人身后去,才发现自己因为惊吓过度,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电光火石指尖,赫连又飞出一刀,斜斜砍向刚刚抓着公主的另一个家丁。
又是一命。
公主这才理了理头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大夫人。
“这个刁蛮夫人,快替我杀了她。”呼延公主冷哼了一身,像赫连下了命令。
“慢着!”那个管家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顶了上来:“那位夫人是大公子的正夫人……”
“那又怎么样?”呼延公主不满的哼了一声:“她刚刚对我做了什么难道你没看见么?”
“但是……”管家小声惴惴的说道:“我看还是等大公子处理吧。”
管家声音虽小,但是大夫人和侧夫人就在不远处,自然听的清楚。刚刚的血腥让这两个一直处在深闺,未见世面的夫人着实吓了一跳。她们不是没杀过人,但是从未如此直观的见证死亡。此时未免心中忐忑,手忙脚乱起来。
“为什么要禀大公子?”呼延公主狠狠的瞪了管家一眼:“今儿这人我杀定了,你要禀就快些去禀吧。”
管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盯着自己脚尖直发呆。他就是想禀告大公子,那大公子现在也不在啊。
呼延公主见状,冷笑一声说道:“赫连,杀这些人都杀光。”呼延公主指了指大夫人和侧夫人,以及她们身后带来的人。
“是。”赫连将弯刀在身上蹭了蹭,就要出刀。
“等一下!”管家又叫了起来:“这里是天凉城,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赫连闻言顿了顿,担忧的看了眼呼延公主。呼延公主咬了咬牙:“我杀两个也是杀,杀多少都是杀!”
“万万不可。”管家头疼的看了眼大夫人和侧夫人,见两位夫人正在缓步后退。“此时就快天亮了,您这么做可考虑过大计……”
呼延公主皱了皱眉头。
管家看公主犹豫,两忙冲着院子内闻声赶来的家丁喊道:“先把人抓回去,等大公子回来了再说。”
院内的家丁哗啦一声冲了出来,将大夫人侧夫人,已经她们的随从团团围住。
一个随从想要逃跑,刚跑出不远,赫连的弯刀就一刀飞砍了过去。虽然没有砍死他,却卸掉了一只胳膊。
赫连的刀法,不华丽,却刀刀指向要害。这是匈奴族长年征战养成的效果,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
大夫人见人在屋檐下,只好乖乖的跟着管家进了内宅。她路过管家身边的时候,强作强势,心有不甘的问道:“大公子怎么还不出来?”
管家皱了皱眉头,半晌叹了口气:“你们若是早早走了多好,惹了这么多事情。刚刚那店小二来报的时候,大公子就已经收拾东西,连夜出城追队伍去了。”
“这……”大夫人跺了跺脚:“你们怎么不早些说。”
管家冷笑一声:“大夫人说笑了,你当你们堂而皇之的从酒楼里过来,身后没有跟着尾巴么?”
“这……”大夫人眼中冒火,却发泄不出来,管家说的不错。那酒楼里吃饭的非富即贵,遇到这种消息,定有好事的会派人悄悄尾随,探听个信息……
“本来想早早息事宁人,哪知……”管家叹了口气,将她们一行人安排在别院小屋,吩咐人看守,这就转身走掉了。
哪知这戏越唱倒是越热闹。真不知道明天的天凉城会出现些什么传闻。
管家走到一棵树下,自言自语道:“你去查查,去酒楼订菜的女人是什么来路。”
“是。”明明四周空无一人,却传来了低沉的回应声。半响,树上枝条一晃。管家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再说景明瑶,此时她已回了平西王府。她没有回自己的小院儿,而是直直奔了念悦园去。
平西王还没有睡,自从定西侯被黑风马贼围困的消息传出,他就一直紧锁着个眉头,到了夜深也是毫无睡意。
万一公主出了个意外……
平西王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儿子,他对这个儿子总有些莫名的自信。
晚上草草结束百果祭家宴,他就一个人回了书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王爷,煌十八带着观蝶姑娘来了。”门外侍卫来报。
平西王闻言揉了揉眼角,叹了口气:“让她们进来吧。”
景明瑶还是穿着木屐,木屐打着玉石板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她当先进了书房,见平西王正坐在八仙桌边上,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坐。”平西王向景明瑶比划了一个手势。
景明瑶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茶。
平西王诧异的看了景明瑶一眼,半晌微微一笑:“姑娘可是碰到什么大事了?”
“此话怎讲?”景明瑶好气的瞄了平西王一眼,只见平西王正目光锐利的盯着自己。顿时手脚有些僵硬,呐呐的说道:“不瞒王爷,观蝶刚刚才死里逃生。”
“死里逃生?”平西王眉毛皱的越深了:“此话怎讲?”
景明瑶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王爷听。
红烛过半,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平西王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姑娘言之凿凿,本王不信也难。”平西王鼓了两下手掌,房梁上忽然跳下一个身着青布劲装的男人。
“王爷有什么吩咐?”
“按着刚刚观蝶姑娘所说的地方,将陆林的别院查封。”
“现在就去?”青衣人瞄了眼已经泛白的窗外:“按观蝶姑娘所说,她们昨晚回来时在酒楼摆了大公子一道,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再说现在天色已亮,去查抄大公子的别院,只怕会惊动天凉城中的很多人。”
平西王眉头紧锁,手指骨用力的磕了磕桌子:“就是因为昨天观蝶的那一道儿,怕是整个天凉城都知道陆林滞留在城里的事了。陆林也不傻,这会儿应该早就出了城,追上队伍了。”
景明瑶听闻平西王如此说,连忙抬眼看了眼平西王。奈何平西王面冲着青衣人,景明瑶无法发现他的神色。
昨天摆了大公子一道,的确有一部分是为了小小报复一下,但是更多的是,景明瑶想要在自己禀告平西王之前,提前把这件事昭告世人。平西王再怎么说也是大公子的父亲,景明瑶实在是很怕他心慈手软放过大公子。
她想要反击大公子,就必须一击中的。如果一击不中,就很难有再次下手的机会。
就算不能将打工怎么样,也要让他势力受损,一时间难以翻身。
若不然,等平西王护送着公主走了,她没有好果子吃还是好的,只怕立刻就会身手异处了。偌大的平西王府没个倚靠,就注定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现在定西侯被黑风马贼围困,那个世子现在连面儿都没见过。她还有好些事儿都要赶在平西王赴京前处理妥当,给自己寻个出路。
所以,她对大公子做的,不是打草惊蛇。
是釜底抽薪,抽的不是大公子,抽的是平西王。
也不知道王爷发现了她的小心眼没。
就在景明瑶心中百转千回的时候,那个青衣人发问了:“那王爷的意思是?”
“别让那个呼延公主溜走……”平西王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大公子略过了他直接联系匈奴公主,还将她私藏在外院,怎么看来都是件大逆不道的事。“另外,不要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是。”青衫领命退下。
“观蝶。”平西王转过身来面对着观蝶,脸色有些阴沉:“我不喜欢人威胁我。”
景明瑶强牵动嘴角,摆出个笑容:“王爷是说大公子威胁到你了么?”
平西王眼睛一眯,半晌叹了口气:“你先回去休息吧,世子这两天就要回府了。待他回来,我安排你们见面。”
“是,王爷。”景明瑶站起了,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观蝶。”平西王见景明瑶步履缓慢,忍不住叫住她:“你可是还有话没有说?”
“我……”景明瑶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转过身来,对着平西做了个长揖。
“王爷身在边疆,应该知道黑风马贼的威力吧。”
“的确,是股子不容小觑的力量。”平西王见景明瑶面露忧色,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你是担心卓然吧。”
“我只是觉得为了一个冒牌的女人陷入险境,侯爷有些不值。”
“就为了这个?”平西王洒然一笑:“我当你是因为担心侯爷出了什么不测,然后我再赴京去,留下陆林一手遮天,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呢……”
“王爷。”景明瑶不理平西王的调侃,接着说道:“只怕侯爷这次危险了……”
“危险了?”平西王冷哼一声:“卓然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他不会出什么事儿。”
“王爷。”景明瑶上前一步,抬头盯着平西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王爷有没有想过,去营救的人是大公子。”
平西王目光微闪,也不出声,只等着景明瑶的下文。
“若说王爷相信侯爷的能力,就是没有救兵也能全身而退,那么观蝶也姑且相信。但是现在不然,侯爷前有黑风马贼,后有大公子虎视眈眈。”
“你是说陆林会完全不顾念兄弟情义?”平西王眼中冒出火光,狠狠的瞪了一眼景明瑶,怒道:“你只是个外人,又知道什么!?”
景明瑶被平西王的目光骇的后退一步,连忙低下了头,但是嘴上仍然不认输:“王爷这是拿着侯爷的命在赌。”
什么兄弟情义,父子情义,在这种家庭里又会留下多少……
景明瑶话说完好久,也不见平西王搭茬。她忍不住抬头望向平西王。只见平西王正出神的望着挂在墙上的一纸工笔画像。
景明瑶这才注意到这副跟书房其他的摆设格格不入的画像。
画像上惟妙惟肖的画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巧笑嫣然,高高的鼻梁,稍微凹陷的眼眶,一袭胡服,马靴,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鞭。
看着打扮和刻画的五官,应是外族女子。
景明瑶心下讶异,这女子莫非就是斯琴悦?大公子陆林和定西侯陆卓然的生母?
半晌,平西王又叹了一口气。他缓步走到桌子边,稳稳地坐下。又斟满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桌子另一边,这才朝着景明瑶说道:“坐吧。”
景明瑶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平西王对面。此时窗外已经大亮了,窗内的烛火却已然没有灭。景明瑶借着光线,忽然发现平西王鬓角处露出的几缕银丝,不禁心下感慨起来,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过世的军神父亲。
“这世道无常,去年的今天我还在金陵王城里品茗赏花……”景明瑶语音缓慢,不知道是在惆怅自己,还是惆怅平西王。
“先皇之所以让岚玉有机可乘,也是因为动了一念之仁……”景明瑶手中的茶已经饮尽,平西王居然亲自起身帮她添了新茶。
“八王爷是个极重孝道之人,可是却因为老皇帝……”景明瑶站起身来,见平西王陷入沉思,她也不再说什么,只转身离开了书房,并且帮王爷关上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