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是龙家米铺的掌柜。”王妃冲着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招了招手。那男人闻言向前迈出了一步,眼神审视般看向景明瑶。
“景姑娘安好,在下龙万财。”
“龙掌柜安好。”景明瑶点了点头,坦然面对着龙掌柜审视的眼神。
王妃点了点头,见两人简单的打了招呼,她方又开口说道:“本来是要带你去龙家看一眼我父亲,奈何天凉城最近不安稳,父亲忙于处理事务,实在是倒不出空。就派了龙掌柜来帮你,一应交割他会帮你办妥的。”
“观蝶明白了。”景观蝶乖巧的应承着,眼角却一直留意着龙掌柜的反应。果然看到他在低头捻胡须时侯眼角露出一丝讥讽。
王妃又闲话了两句,方说自己累了,让景明瑶回小楼去了。世子的课程今天也就取消了,只等明天早上再开课。
龙掌柜送景明瑶出门,两人又客套了两句,方定下后天午后,让景明瑶到铺子里去瞧瞧。
半路上侍琴择路去了洗衣房,取回换洗的衣服,只留下景明瑶独自一人回了小楼。刚到小楼门口,就见侍棋正在门口指挥着家丁打捞莲花池里的落叶,一时兴致所致,走上前去。
“这叶子总归还没有落完,天天的捞,不嫌太费劲了么?”早先在皇城里的时候,因为太皇太后尤其喜欢游湖,到秋天的时候也更喜欢看那一层层浮在水面的金黄色,所以宫里的秋天,是不见有人捞叶子的。
“姑娘有所不知,这莲花池邪气的很,偌大的平西王府,哪里的池子不捞叶子都可以,偏偏这里不成。”
“哦?”景明瑶好气的看着水面,这水的确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一般生莲的池中,水质总不是太好,多少浑浊,偏偏这小楼前的池子水质清凉透明,几乎能看到池底盘绕的莲根:“倒是哪里邪气了?”
“这水冬天不冻,夏天也极寒,尤其在秋天的时候,水上若是积了太多叶子,即使是湿叶,竟然会自己燃烧起来。”
“燃烧?”景明瑶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一道惊疑。
“嗯。”侍棋紧了紧衣领,语气中有些悲凉:“都是是因为这池子中死了太多……”说道这,侍棋忽然住了嘴,仿佛说道了什么禁忌话题一样,左右看了一眼,见左右几步并没有别人,才放心的嘘出一口气来。
“太多的什么?”景明瑶转头望向侍棋。
“没什么……”侍棋吐了吐舌头:“我乱说的,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景明瑶闻言眨了眨眼睛,侍棋见状尴尬的笑了一下:“姑娘,我还要督促他们捞叶子,你先进去吧,秋天风冷。”
景明瑶见她不愿多说,也就住口不问了,转身进了小楼。刚推开门,就听见耳房里有人说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的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怎么办,侯爷是一点都不给王妃面子,我看马上就要轮到咱们了……”声音中透着颤抖,微微有些变调,但景明瑶也分辨出这是侍画的声音。
“还是侍琴姐幸运,王妃已经答应将她许配给人了,马上就要逃出这个鬼地方了。”侍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羡慕跟悲叹。
“不要乱说,你知道侍琴许配给谁了么!”侍画小声呵斥着,语气中带着愤懑。
“谁?”
“红蕊昨天跟我说,王妃想将侍琴收给世子做通房,这事怕是侍琴自己还不知道呢。”
“啊?”侍书惊讶的呼了一声:“不错啊,世子心善,定会好好待她的。”
“哼。”侍画冷哼一声:“本来是个大喜事,但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愣是将好姻缘破坏了。”
“怎么回事?”侍书疑惑的问道。
“是侯爷,侯爷听说王妃要给世子收通房,昨天居然给世子送去了四个小丫鬟……”
“这……”侍书气氛的咬了咬嘴唇:“怎么哪里都有这个瘟神的影子。”
“是啊,上次是绿翡,这次是红蕊,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侍画叹了口气,不做声了。
侍书也幽幽的长叹了一声,拿起了手中没做完的活,继续缝了起来。眼看就要过冬了,要给景姑娘缝件冬衣了。
景明瑶立在耳房的门后,沉默了许久,眼中神色闪烁。就在大门处刚刚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她飞速的上了二楼。
红蕊是谁?景明瑶对着镜子冥思,重于忆起那个整日站在王妃身侧的侍女来。她是王妃的近人,难道竟然步了绿翡的后尘?
害绿翡的人难道真是定西侯么?
景明瑶推开二楼卧室的窗子,这窗子正对莲花池,此刻莲花池旁还有一堆人不知疲惫的捞着叶子,而侍棋却早不在一边督促了。
就在景明瑶看着池水发呆的时候,池边的小路行来了一行人。
是定西侯来了。
景明瑶从窗子边推开,回到了座位上。不多时,侍书上来通报,说是定西侯的人到了,正等着姑娘一起出府。
景明瑶换上了一身暖和的秋衣,披上披肩,匆匆下了楼。
侍琴去洗衣房取衣服了,景明瑶想了想,就要带着侍书出府,哪知话刚刚说出口,就被定西侯挡了回去。
“马车地方不够,带不了丫鬟。”
“这……”景明瑶斜眼看了看侍书,侍书赶忙上前一步,说道:“我可以在马车外面,跟家丁一起走的。”
“跟家丁走?”定西侯笑了笑:“今天要看的宅子很多,若是迁就你们走路的速度,不知道要逛到何时,家丁也是不带的。”
“难道侯爷就只轻车从简?外面那么乱……”侍书还要说话,定西侯一个凛冽的眼神瞟向她,她登时住了口。
“走吧。”定西侯拉过景明瑶的手,大步的朝着门口行去。
景明瑶漠然不语,只随着定西侯离开了小楼。一行人拐来拐去,到了平西王府的侧门,在侧门处上了马车。
马车不小,但却只容两个人入内。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狐裘,手边处还设有小几,小几上摆着炭炉,炉子边还热着热水。
定西侯见景明瑶盯着小几上的茶具,不禁笑了起来:“景姑娘若是会泡茶,不妨给本后泡上一杯,行路还要行一阵子,怕是秋天天干,喝口茶也好解渴。”
景明瑶闻言,乖巧的洗了茶具,慢慢煮起茶来。
定西侯果然未带家丁,马车上也只坐着定西侯跟景明瑶两人,独留白鹤在架势座位上。心细的景明瑶发现,那马车上居然连平西王府的徽标也摘了下去。
“呆会先去吃饭,你也有好久没有吃过家乡菜了吧。”定西侯看着景明瑶一道一道的煮茶工序,不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家乡菜,的确好久没有吃过了。”景明瑶端着手里的茶杯,茶杯里嫩嫩的碧螺春正缓慢的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