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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势均力敌

正午火辣的太阳熨烫着世间万物,云影轻轻投射在一池芙蕖上,碧叶连天。偶来一丝清风,那风儿便卷着层层叶浪去到藕花深处。

“唉——”,一声凄惨的叹息把个荷塘宁静唯美的意境破坏殆尽。

这已是坐在池沿上那个女子第一百一十八次长叹了,她一身丫鬟的打扮,但无论是气质还是姿色都会让人错把她当作哪家的府上的千金小姐。

此刻这可爱美丽无比的女子却垂头丧气,头上顶着的一张遮阳荷叶已被强烈的阳光晒得卷曲了起来,女子抬手把晒干的叶子扔到一边,那里半干荷叶已经堆成了小山,也不起身就近摘了张新鲜荷叶重新顶在头上,细白的脚丫在池水里荡来荡去。

池边本来茂盛的荷叶已经惨遭毒手,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荷杆在风中孤单的摇曳。

“为什么鱼儿不上钩呢?”静雅自言自语,她有配备优良的渔具,这还是从管理花圃的龙叔那里磨来的。

有好好运用龙叔传授的钓鱼诀窍,以前也见过别人钓鱼,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钓鱼看起来容易,真正实践起来却如此之难!她钓了一早上鱼没上钩不说,钩上的鱼饵却被奸诈的鱼儿吃了个干净,罐子里剩下的鱼饵静雅瞅着都伤心。

难道这池里的鱼儿天长日久受南大少的感染都成了精怪不成?静雅兀自摇头,这又不是《聊斋》哪儿来那么多精怪。

那为什么鱼儿不上钩?难道是我的人品问题。静雅摇头,自己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实实在在的坏人。

马克思老爷爷教过我们什么来着,要从主客观找原因。首先,绝对要端正态度;其次,主观原因是自己没有钓鱼的经验,自己不应该怨天尤人地发牢骚,影响鱼儿进食,还有这脚,静雅赶紧停住不停在水里摆动的小脚丫,脚丫荡起的水纹只有牛顿爷爷才知道吓跑了多少可爱的鱼儿;最后,技术问题,静雅不停研究新的钩饵方法,期望失败九十九次后第一百次能成功。

静雅端正了下自己的工作作风,聚精会神地盯着浮标的动静,再也不敢叹气了。

深吸一口荷花香,静雅渐渐进入垂钓佳境,一边却响起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一上午居然一条鱼儿都没钓上来?我可怜的亲亲又要挨饿了!”

静雅头都没偏一下,知道这罪魁祸首是来落井下石的也不动气,心静万物皆虚妄,现在钓上鱼来才是王道。

华服公子凑近那准备用来装鱼的木桶,轻声微笑,里面小半桶清水映出一双充满笑意的琉璃眼眸,“看来今晚厨房可以少做一个人的饭了!”

沉默,沉默,仿佛池塘边已没有那个垂钓的人儿。

“啊---”,南若尘打了个阿欠,“你钓不钓得上来鱼是你的事,本少爷要去午睡去了,好困——”。

恶劣的人打着阿欠拍着嘴远去,静雅只能肉疼,天知道刚才南大少的动静吓走了多少条正要上钩的鱼!

**************

夕阳融金,暮色渐浓,静雅知道府里下人们已经开饭了,但为了钓上鱼儿来她一动都不敢动。

双眼发光的静雅定定地瞅着水面,浮子轻轻地动了下,不行,现在鱼儿还在试探。

浮标慢慢往水下沉,很好,鱼儿吃饵了。

那是天下第一的美味,也是天下第一的毒药!很少有鱼能抵制住它的诱惑,世人也不是一样吗?

一大半浮子沉入水中,带着鱼线轻轻的颤动,就是现在,静雅扬臂收竿。

鱼儿鱼儿原来你比我还傻,我花了一天才悟出钓鱼的诀窍,你花了一天观望,却还是上钩了。

搞定,静雅打了个响指,观察起自己的战利品来,一条小小的鱼,身上有七道纹,就像天边的火烧云,小嘴一张一阖,却是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去处。容易得到的东西最危险,等你懂得这个道理为时已晚。

静雅轻轻把鱼钩褪出来,拎起一边的木桶,晚餐晚餐我来了!

“什么?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仿佛有道惊雷劈到她的头顶,以前每天都会剩很多东西的,今天怎么会什么都没剩?静雅半个身子都探进了饭桶里,再一次确定,一粒米饭都没有。

“雅雅,你也知道我心软,但是我也不敢得罪少爷!”孙大嫂宽慰般地拍拍静雅的肩,今晚只怕无论哪个下人都不敢偷偷留下点心什么的吧,谁叫少爷发了那样的命令呢。

“今晚剩下的饭菜全部打发给街边的乞丐,谁要是私藏被我发现了后果、、、”,南若尘极慵懒地眨了下琉璃眼,一边立着的几十个下人俱都感觉周身滑过了一道渗骨的凉气。

**************

“死南若尘,快给我开门!”静雅使劲拍打着木门,她今天终于彻彻底底的爆发了,既然躲不过,那就硬着头皮上。

“咿呀——”,房门应声而开,里面穿着亵衣的公子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本少爷已经睡下了,还敢来敲门!”

“我咋不敢了,某人说话就像放屁!”静雅见美男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向前走了一步,抢进一步,既然你不要我吃饭,我就让你今晚没好觉睡。

“嘿嘿!人都是要放屁的,放屁的人又何止我一个!”南若尘关上门,见旁边的女子一副苦大仇深地杵在房间中央,也不恼,兀自倒了杯冷茶喝了起来。

“你说,我钓不到鱼就没晚饭吃,但我钓到了!”静雅把手中的木桶扔进南若尘怀里,“你给我睁大眼睛瞧瞧,这是不是鱼!”

南若尘低头,见鱼桶里一尾七彩鱼儿孤伶伶地游动着,不仅一笑,“这鱼能吃吗?难道想找尾毒鱼毒死我的亲亲!”

静雅无语,这大少爷想象力真是丰富,“怎么不能吃?它叫火烧巴,看它的色彩就知道它是条好吃的鱼!”

静雅胡乱给鱼儿起了个名字,至于好不好吃,只有吃过才知道了。

南若尘把木桶放在桌上,悠闲地抿着茶,“你难道不知道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毒吗?蜘蛛身上的花纹越好看,它身上的毒就越大;山里的蘑菇,色彩艳丽的都是些毒蘑菇!”

静雅气急反笑,一句冷嘲热讽的话自动蹦出,“我看少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想必一定是---”

“是什么?”南若尘睁大一双好奇的琉璃眼,这丫头是不是气疯了?

“嘿嘿,想必一定是人渣中的极品,禽兽中的禽兽!”静雅心中的怨气终于得到了舒展,只觉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畅快!

“本少爷虽然有几分样貌但从没说过自己长得玉树临风的哦!”南若尘晃晃手指,“所以你说的不是本人!”

“好,少爷不是很漂亮,只是一出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静雅捂嘴一笑,看你丫还狂、还狂,今晚不把你骂个狗血淋头我就不姓苏。

南若尘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好吧,敢骂本少爷,今晚就让你知道骂我有什么后果,“承让了,我可知道某某人聪明得紧,往池边一站,那副尊荣把鱼儿都吓跑了!”

“鬼话,这不是钓上来一条吗?”静雅活动一下手腕,脸上的笑意冰冷冰冷。

“可惜呀可惜”,南若尘又反反复复观察了一下小鱼,“经本大少鉴定,它的眼睛已瞎,是以才会误上你的钩,现在它悔不当初只盼着一死了之!”

“少爷说的极是,本来它见着我已被吓得不轻,被你看了这几眼更是要了它的命,你看,它已经死了!”

“对的,已经死了,你说我的亲亲怎么会吃死鱼”,说着南大少打开门顺手把木桶扔了出去,然后对静雅颠倒了众生地一笑,“现在你没有鱼了!”

“傻P,你除了南家少爷这个身份什么都不是!”静雅见自己辛苦一天钓来的鱼儿就这样没了,气得直跺脚,“你——”。

“我怎么了?大半夜的跑到本少爷房里又吵又闹,有何居心?”南若尘伸了个懒腰往床边走去,“我很期待哦!”

“期待你个大头鬼!你给我记住,我苏静雅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说完静雅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肚子不乖咕噜乱叫,粮食问题果然是世界性的难题,静雅觉得得全身无力,晃回那个大通铺,跟她同屋的几个丫鬟睡得正熟,细微的鼾声让她暂时忘掉空响的肚子,陷入深梦!

**************

哇,好多好吃的,静雅正要扑到桌上去,不想桌前蓦地冒出一个人,“把这些东西拿去喂狗!”

静雅被那怒吼声惊醒,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原来做噩梦了!

这死南若尘果然是阴魂不散,连梦里都要受他折磨。

穿衣起床,静雅摸黑到了厨房,很好,李妈已经起来熬粥了,灶前忙碌的背影让静雅觉得很是亲切,听见脚步声,李妈回头,见是静雅便微微一笑,漾开一脸笑纹,“昨晚没吃饭?难道仆人们说你得罪了少爷的事是真的?”

静雅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蹲到灶前看火,旺旺的火苗****着锅底,焉趴趴地往炉膛里添柴禾。

“小丫头,你跟少爷计较些啥呀?他是主我们是仆,而且你也不要怨恨少爷,他也不是天生便这样!”李妈用铁铲和弄着锅里的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慈祥。

静雅不屑地嗤笑一声,算是回答,黄色的火苗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坚毅无比。

“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只怕少爷心里的苦没有人能理解!唉!”李妈用碗跟静雅先盛起来一碗半熟的粥递给她,“慢点喝,很烫!”

静雅接过粥,热泪盈眶,笑得比花儿还灿烂,“李妈最好了,我不怪少爷,真的不怪少爷”。

说着这种言不由衷的话,她脸不红心不跳!看来自己是越来越精于此道了。

嘿嘿,她并不是胸怀宽大的人。

**************

估计是心里有愧,那南大少倒没向老爷子告状,消停了一段时间。但静雅却成天战战兢兢,生怕他又蹦出来找她麻烦。

当丫鬟的日子还真是无聊,要不是一定要拿到凝血珠,打死她也不愿在南府呆了。静雅从铜盆里拎干抹布准备继续擦身前那个名贵的七宝鎏金瓷瓶,不料瓶后却蓦地冒出来一只渗人的鬼脸,白得发青的脸上铜铃大的双眼鲜血直流,鲜红的长舌垂了下来。那张血脸离她很近,近到能闻到浓浓的学腥味。

静雅确实被吓得不轻,但是下一刻,她却轻轻一笑,重拳毫无惧意地挥出。

假面被打得四分五裂,面具后的那张脸也没能躲过这雷霆一怒,顷刻间鼻青脸肿,在那一身华服的衬托下显得滑稽无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终于被自己抓着了机会,白痴才会轻易放过!

“啊呀呀!你惨了,居然敢打少爷我,啧啧啧,你要倒霉了!”南若尘自故摇头,全没意识到此刻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哦!”静雅眼珠一转,“我刚才打的明明是小鬼呀!哪儿来的少爷!想必少爷的这张脸也是那小鬼害的,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多加几分力道为少爷报仇!”

南若尘只顾叫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静雅。

静雅也不介意,抿唇一笑,“少爷,你赶快坐好,我去给你唤大夫来”,静雅趁机一溜烟跑出这是非之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才停下来,扶着墙狂笑!

南若尘一直以为自己的鬼面做得很逼真,因为他已经用它吓倒过无数丫鬟,却没想到这苏静雅却这么镇定,看到她惊恐的脸色暗自窃喜自己奸计得逞,不想那丫头脸上划过一丝轻笑,如惊鸿逝影般摄人眼目,看得他一愣,下一次却挨了一拳。

他南若尘聪明一世,却断断没想到会栽在这丫头手里,不过心里怎会从未有过的舒坦呢?他捂着肿胀的脸,心里却如明河照影般澄亮,一丝淡淡的喜悦掠过心尖!

南大少顶着一张猪头脸在南府内晃荡,脸上洋溢着傻笑,众人见此都以为这个宝贝少爷又在酝酿下一个节目,每个人做事都小心翼翼,一时间南府内人人自危。

静雅最近比较烦,倒不是因为偷不到凝血珠,而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南若尘成天找茬,虽然每次都让他吃瘪而去,可他反而像个牛皮糖一样粘上来,成天在她面前转悠。静雅只把他当作一只超级大苍蝇,一只会说话的苍蝇,真想拍死他而后快!

在南府里耗了这么多时日,却让静雅等来一个千载难逢的偷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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