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姑娘，开门。”
“谁？”我听见有人在唤门，心里不禁起疑，亥时刚过，按说这个时候人都应该歇息了啊。“凝霜姑娘，是我。碧霞。麻烦开开门，好吗？”我一听是碧霞，起身去开门。一开门，月光映衬下，碧霞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我有些惊艳，不愧是豪门出来的女子，如此的闭月羞花，想这世间的男子，都会被他吸引住吧。
“我听说九阿哥喝醉了。心里不踏实，能让我看看他吗？”碧霞有些不好意思，婉婉的说，“当然，姑娘请。”我笑着欠身往后一退，留出空挡。碧霞宛然一笑，走进来直奔九阿哥去了。我连忙搬过来凳子，“姑娘坐。”
“怎么喝成这样。”碧霞说着有些哽咽，拿起娟帕在眼角拭了几下。“九阿哥，平日很少这样的，只是有时候像个孩子，姑娘不必担心。”我见她如此关心九阿哥，上去宽慰。碧霞忍着泪水，笑着转头拉过我，“我知道，因为我的事情，让九阿哥不开心了。凝霜姑娘如此一个娇人，如此的美人坯子，九阿哥痴情也是应该的。是我不自量力了，我让九阿哥这么难受。”碧霞说着又开始抽泣，“姑娘不必如此。”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她这般痴情的样子，心里着实跟着有些难受。碧霞笑着擦干眼角的泪，“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成全。”
“姑娘严重了。”我微微欠了欠身，碧霞扶起我又道：“我想跟姑娘留下来一起照顾九阿哥。”“这……”碧霞是宜妃的客人，怠慢不得，况且，这些本来都是我们丫头的事情，哪里敢劳烦到这位大小姐。碧霞看出了我有些迟疑，上前握住我的手，“姑娘不必担忧，我本也是应该今年进宫参选的，只是年初生了一场大病，就给耽搁了。不然，也许我们会是宫里的好姐妹也说不定。再说……”碧霞眼色暗了下来，回身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的九阿哥，“让我来陪陪九阿哥吧。我不如姑娘幸运，能获得九阿哥的心，但至少让我在他身边多点些时间，也了却我的心愿。”
想想真是可悲，九阿哥如此对我，我却对他只有主仆之情，九阿哥如此对碧霞，碧霞却一心一意的爱着九阿哥，我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转过身去，拿起剪刀装着剪烛花，“姑娘随意吧。”碧霞听了转悲为喜，坐到九阿哥的身边，仔细的看着九阿哥，只要九阿哥一动身，她会很紧张的给九阿哥重新掩好被子，我坐在榻上远远的看着她，如此精心的照顾九阿哥。我心里默默感叹，这样的女人，九阿哥才是你应该拥有的，应该好好珍惜的。我不值得，不值得。
“凝霜姑娘，凝霜姑娘。”看着想着，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第二日一大早碧霞唤醒我，“啊？”我有些迷糊，碧霞笑着指了指窗外，天空蒙蒙的擦亮了，“啊！我怎么睡着了？”我有些歉疚的看着碧霞，碧霞想是一个晚上都没有合过眼，微微显露出来的黑圆圈，一副疲倦的面容，碧霞上来拍拍我，“姑娘忙了一天，本来就是累了。碧霞替姑娘照顾有何不可的呢？况且，这是我奢求都奢求不来的，姑娘给我这个机会，我实在感激。”说着碧霞竟俯身给我行礼，我慌了神，从榻上跳下来，赶紧扶起她来，“姑娘折杀奴婢了。”
碧霞撇开我的手，努着嘴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若是姑娘不嫌弃，我认姑娘做姐妹可好？”“这……”我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诚恳的碧霞，“恩……”正犹豫着，九阿哥翻了一个身，“姑娘，先替我照顾下九爷，我给九爷打些水来。一会儿九爷好用。”碧霞听了点点头，侧身让我出去。呼！我跨出屋门深深的吸了口空气，这里的空气和紫禁城的不一样，紫禁城的空气没有那么多泥土的芳香，多了一些仓促，从早上开始每个宫里的宫人，没有一点儿的闲暇，忙着早晨好似永远做不完的事情。但这里的早晨却没有那么多的压力和急促。仿佛我们可以每一时每一刻的感受着一天最美好的开始一样。
我很快打好热水又吩咐了多备份早膳来，轻轻叩门，碧霞以最快的速度来开门，“我帮你吧。”碧霞伸手向帮我，我一躲冲她笑道：“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姑娘休息休息吧，忙了一晚上。”碧霞听了笑着往里屋走，“九阿哥刚醒。”
走到里屋九阿哥单手按着头，靠在床柱上，“头疼了？爷，昨晚的醒酒茶也不好好喝。”九阿哥抬眼看了我下，我把水盆放在凳子上，占好毛巾，递给他，“先查查，奴婢一会去找御医拿些治头疼的药。”九阿哥接过毛巾，在手里垫了垫，转头看着碧霞，“你怎么在？”碧霞被突然一问，有些楞，想起原由想必有些害羞，脸一下子就红了。我见此上去帮腔，“碧霞姑娘听说九阿哥病了，特地过来照顾了您一晚上。”
“是吗？”九阿哥淡淡地转过来，自己个儿擦着脸，“碧霞姑娘，外屋坐吧。这里有奴婢呢。”碧霞到了外屋后，九阿哥抬起头看着我，“你巴不得碧霞代替你是不是？”我没敢直视他的眼睛，“九阿哥哪里的话，碧霞昨晚上来苦苦求奴婢，奴婢也别无他法。”“别无他法？”九阿哥狠狠地把毛巾扔到水盆里，站起来掐住我的双肩，“我有这么想让你摆脱吗？”我被他吓了一跳，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心里突然委屈的不得了，我强忍住泪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九爷，我是最无辜的棋子，我在这盘棋局里面任由摆布，丝毫没有自己决定命运的权利，爷，我不是您，我不能运筹帷幄，我没有权利抗争，更不能随意发脾气，我一直说服自己被动的接受，我以为您能明白。”
九阿哥握着我的肩膀，弄得我生疼，“我只希望你站在我这边，这样我也会有勇气。”九阿哥说完，有些失望的放开手，我端端的俯下身子，“九爷，奴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九爷好。”九阿哥走到我面前，良久，“为我好就跟我一起，永远！”
我抬起头，九阿哥坚定的看着我，“九爷……”那一刻不知为什么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是感动还是震惊？我已经分不清了，只是那一刻，很想哭。九阿哥把我拽进怀里，“别走。”
良久，好不容易服侍九阿哥换好衣服，早膳已经摆上了桌子，碧玉坐在桌边单手撑着脑袋，沉沉的好像已经睡了过去，我刚想上去叫她，就给九阿哥拦了下来，“别打扰她了，扶她到床上睡一会吧。”说完转身心疼的对我说，“你也回去休息下吧，药让瑾儿去取，送到议事房去好了，过几天就要去蒙古了，歇不得。”“奴婢不累，九爷先用膳吧。”我把碗筷递给九阿哥，并分出了一份递给瑾儿她们，让她们把这份留给碧霞姑娘，又吩咐瑾儿一会儿下去拿药送去议事房，九阿哥吃好早膳，正巧太监来寻，让九阿哥赶紧去议事，九阿哥无奈的一摇头，“一刻都不让爷歇着。”说完，提步跟着那太监匆匆走了。
待屋里收拾完好后，已经没有什么空闲时间可以用来休息了。碧霞没过多久也醒了过来，一直懊恼自己竟然睡着了，没有跟九阿哥一同用膳，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笑道：“姑娘不必如此，还会有机会的。”碧霞沮丧的点了点头，我笑劝用膳，碧霞看似没有什么心情，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我来这里也太久了，该回去了。”说着，碧霞就起了身。
我起身跟着她一同出了去，“奴婢送姑娘一成。”碧霞没有拒绝，反而轻轻挽起我的胳膊，“诶！不许挣哦，我说过了，我们是好姐妹嘛！”碧霞知道我是怕没有了礼数，微笑着劝我。这个姑娘家教如此之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微笑面人，如此待人，实在让人有些佩服。“我第一次见九阿哥，是十二岁那年，我姐姐，也就是现在的三福晋，带我入宫见见世面，那个时候九阿哥还没有建府邸，在阿哥所巧遇了他，那种英威的样子，一下子我就迷上了。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在入宫见到他……”送碧霞回去的路上，碧霞给我讲述了她跟九阿哥初见时候的情景，期间碧霞从兴奋到害羞再到失落，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九阿哥，如痴如醉。
“那你呢？”碧霞说完，好奇的问我，“我？”我摇了摇头，“奴婢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九阿哥进宫见宜妃娘娘的时候，偶见到罢了。”碧霞哦了一声，有些消沉样子，她低头呼了一口气，又重拾笑脸，问我：“对了，还没问你生辰呢，一直说要做好姐妹，看！到现在咱们还不知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心酸，“我是28年九月初九生人。”碧霞听了眼睛一亮，“我是27年十月初十生人，这样来我可是你的姐姐哦。”我点点头，“那么，妹妹有一事相求。”我拉住碧霞的手，碧霞见我真切的看着她也止了笑，我继续说，“奴婢自不量力了，不过，既然姐姐说了咱们是姐妹，那些对外人强颜欢笑的事儿，到咱们这儿就免了吧。妹妹必会真心对姐姐，姐姐也不被在掩饰。”碧霞愣了一下，随后抱住我，有些哭腔，“妹妹，姐姐一定答应你！”
送碧霞到了住处，独自回来，一路上想了很多，宫里虽然很多事情都是九阿哥来操办，但对于皇上来讲，九阿哥依旧没有八阿哥，十三、十四阿哥亲近，想来一来是因为九阿哥天生傲气，为人有些冷峻，二来恐怕也是因为没有个好的福晋在旁扶持。宜妃考虑的对，如果有碧霞这样的福晋在旁扶持，有了董鄂这个大家族的支撑，九阿哥在仕途上也会走的比较顺利。可是眼下依着九阿哥的性子，我该怎么办？
“想什么呢？”我回来后一直坐在凉亭里发呆，正好被去送东西的紫玉逮个正着，我回过神笑着看她摇了摇头，紫玉叹了口气，让其他的丫头先行回去，自己坐在了我的旁边，“你当我不知？你定是为了碧霞苦恼呢！”我见紫玉说得如此之准，想必她也有一番道理，便转过身看着她，等她说下去。“这董鄂碧霞的阿玛虽然跟你阿玛的品级是一样的，可是架不住他们家也是和硕额驸出身，宫里又有个三福晋，娘娘转向她也是有情可愿的。你也别怪娘娘。”我听她说到这儿，赶紧摇了摇头，紫玉又继续说，“碧霞姑娘昨晚上去伺候九阿哥的事情，娘娘已经知道了，瞒是瞒不住的，现在娘娘看碧霞一百个好，一千个好，你稍有差池，就是一千个不对，一万个不对。眼下你劝着九阿哥接受碧霞，我去帮你们做个衬托，为什么娥皇女英不可兼得呢？”什么？我听了紫玉的话，大为吃惊。娥皇女英？这怎么能行？紫玉见我不愿，上来拉住我，“你别急，这是权宜之计，你不是不喜欢九阿哥吗？你自己也说过，九阿哥的心不会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呀！”
“只能这样吗？”我看着紫玉，紫玉确定的点头，“你现在脑子乱，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娘娘怎么能放过你呢？你永远都是阻碍她儿子前程的人啊！”是啊，我捂着胸口，坐了下来，如果九阿哥不能对碧霞好，不能娶了她，在宜妃眼里，我永远都是眼中钉，不折不扣的眼中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