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的世界终于迎来了太阳灿烂的笑脸,两个月来从未踏出房门半步的我也禁不住它的诱惑来到了公馆花园的池塘边,坐在紫藤专门给我铺的白貂软椅上,环视着这阳光下的一片银耀,静静的享受和回味着他给与我的一切。
我就真的这么住下来了,一无是处的住下来了。
不能文,不能武,不能思,不能劳,重病而累赘。而他,除了偶尔对我愣神外,其他的时候更像是在对待一个多年的至交,“渔”被他叫得那么自然。
原来他都知道的,呵~“无姬”真的只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丽谎言啊。但是我不明白的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他既然知道我的身世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这,他不怕我如外界说的真是妖怪吗?他不怕哪天我这个戏子暴露,会对他的事业他的名声有损害吗?这个人,我永远都猜不透啊。
最开始,我可以把他当作是一个说胡话的痴儿或者同其他爷一样是觊觎我美色俗人,但现在我却什么猜不到了。
他,对我很好,让出自己的睡房给我住,给我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的,用最好的的,医疗更是给我最好的,而我却猜不透这一切的后面到底是什么。
我很怕,很怕……
如果是为了我的身体,他早就可以动手了,我的脖子伤口渐渐愈合,脸、身子也在医生调理和他不吝贵重药材的调养下渐渐恢复如初,但当他每每凝视我时,除了偶尔的迷茫和疑惑以及突来的莫名深情外,我却看不到任何一点****。
他给与我的这一切,我接受的很忐忑。一面我过的很舒心,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舒心,我再也不用像以前周旋于各色人物,再也不用面对那人面兽心的团长;另一面我很不安,不安于眼前我舒心的这一切。我怕这样的日子是虚幻的,怕这一切都是我偷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还回去,也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到底是什么,真正的幸福,抑或更强的风暴……
阳光下的积雪耀眼而空灵。盯着它,内心一片宁静,感觉自己也要融入这片洁白中。慢慢地,眼前开始模糊,渐渐地,景物开始叠加。
紫藤的声音传来,抬头,却看见有几个紫藤在晃动,,闭眼,睁开,闭眼,睁开,再闭…
最后一个紫藤也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
雪盲症,这种人人皆知的常识,我也忘掉!我到底在干嘛,我还能干嘛,我这样与废物有何异同!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我还是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但我却知道这次我的疏忽害了紫藤,害了羽公馆上上下下几十人。
原本温暖的房间,此刻却感觉冷得想叫人打颤。
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我知道肯定与他有关,只有这个公馆的主人才有这种非人的本事。他那阴鸷眼神,即使只见过那一次,我想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而现在周围的冰冷低气压就算半盲的我也感觉得到。
他,好像很生气,很愤怒。为什么?是我吗?会是因为我眼睛受伤了?摇头笑笑,我不觉得我有这个魅力,而且他说过他不对男人感冒的。难道是他生意上出问题了?
“哈哈,都瞎了,还在笑,有意思!”一个陌生的声音,隐约修长的身材,隐约大笑的脸,他,不是我的专属医生。
他,是谁?在我眼睛上捣鼓了这么半天,却仿佛完全没感觉有尊冰佛在旁边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冷气似的,对我调笑着,“这脸,真是俊啊!”
一根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下巴,摩梭着,声音转了向,啧啧不停“难怪哪,难怪…”
我知道那声音传导的方向,是我卧床以来他最习惯站立的方位。
“不过,就这样瞎了,好可惜哦,小羽~”他继续着,我却听出了一点点不同的味道,他在挑衅。他居然不怕他,而他叫他小羽。
哈哈,他那样强势的人也会被人这样叫,我想我肯定又会病了,内伤,还是给憋的!
“当然,如果你把他送给我的话,我是拼死也会医好他的。怎样,小羽?”
送?感情把我当物品了,我是人!
“你~够了,到底要怎样,说?”冰雕终于开口了。
“你说呢?呵呵~”这个医生很没自觉呢,他当真不怕么?
“好!你保证!”
“我,当然也舍不得这么俊的人儿下半身就在黑暗中度过了。我真的很喜欢他的。小羽~你就把他给我嘛!”
周围的气流更冷了,他的怒气在升腾。
“好,好!小羽,开玩笑,开玩笑嘛,看你都成冰棍了!真是!”
“好了就快滚!记住你的保证!林二,把他给我扔出去!”
“好啦,我自己会走,每次都要你那个林二,林二!真是!”他抱怨往门口走去,声源却渐渐朝向那个方位:“小羽,你,这次输定了!哈哈~”
输?他输什么?他会输吗?这样一个人,会输吗?
我以为那个怪医生走后,我会被彻底冻结也变成冰棍。但在床边那个方位的他却无声地消失了,以至于我认为他一直都在房间。
整个过程,他至始至终没对我说一句话。没一句安慰的,也没一句抱怨的。莫名失落,莫名酸涩。第一次,他这样无视于我。
过后的几天,我都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紫藤也再没出现过,仆人对我更是恭敬。
我在感慨这一切让我心里更不安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好像一直能做的就是等,等他来,等他说,等他安排。我在这个公馆的一切都是仰仗他的。而他,我从来不确定。
相反的,那天给我检查眼睛的怪医生却天天跑来,跟我说话,讲他口中的小羽。我知道了他是羽翔的政敌兼好友,两人互相竞争又互相赏识,他业余爱好眼科并著名于世,以至于现在承担我的眼疾。他一边抱怨我耽误他宝贵的时间,又一边说小羽给他了充足的报酬。
他知道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却每次都很神秘很适当地戛然而止。然后每次他临走前,都会说着不同但很奇怪的话。
第一次:“为什么是你?搞不懂”
第二次:“我发现你还是有那么点魅力的,跟爷走不?”
第三次:“我有点懂了,小羽,笨了”
“渔,我好喜欢你哦,跟我走吧”
“你,唉~!”
“小羽,原来你也是只可怜虫啊,哈哈”
……
他叫于文轩,很文气的名字,我却没丁点感觉到他本人哪里文气了。但他确是个很爽朗,很有趣的一个人,说实话,我喜欢他,是那种欣赏的喜欢,他可以无拘束的讲自己想讲的话,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
我不禁想,他这样的人,在商界是怎么混的。但转念又想,说不定就是这种个性的人加上天生的条件,就可以更加游刃有余。文轩,应该活得比他轻松吧。
于文轩宣布我眼上的纱布可以拆了。
当光亮注入眼睛那一刻,我很不适应,自然畏光的闭眼却让我有种想永远不要睁开的想法,我不想面对外面的一切,我更不想面对那个他。
于文轩无奈,只说等我想睁开的时候自己拆吧,我之后竟真的不愿拆了。
是对他无言的抵抗,还是真的不想面对比黑暗更可怕的光亮,总之,对光明,我害怕,我不安。我只想就这样生活在黑暗中,生活在自己营造的只有自己的黑暗中,再不管其他,任自己做个更无所事事的人吧。没有他的世界,什么都是黑色的,拆与不拆,有什么区别。
我,唉~竟然对他有期待了……
黑暗的日子真好,永远不知天是白还是黑,永远不知面前的是他,还是他们。可以自己摸索着到处瞎逛,他们亦相信一个瞎子也走不出这方土吧。
慢慢地走着,渐渐地,我感觉我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越来越少。我是走到哪了?好像不是前几天经常走的路吧,有一种处于异地的感觉。
我慢慢转身,欲朝来时方向去。
“渔少爷,小心”一只手臂搀扶上了我,来不急回应,头猛地一痛,接着,便彻底地跌进黑暗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