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雨夜初遇
“砰，砰，砰。”夜里屋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然而，这比雷声更急促更响亮的敲门声让睡梦中的我突然被惊醒。我匆忙的披上一件麻布外衣，踩着普通至极的白色牡丹绣花鞋走出房间。
这时娘亲也醒了，正要去开门便被我一声叫住了。
“娘亲，你别去，让我去。”这么晚的天，又是这般的大风大雨，这个时候来访者应该是来借位避雨的吧。
但这个地方偏僻安静，五年来从来没有人来访过，今夜却是个特殊！
在这个不受束缚的世界里生活了五年，叹的是生命的卑微与渺小，惜的是能力的弱小与人心的无奈。
看多了，有时竟也觉得一个人的生命有时竟可以像蝼蚁那般低贱，随时都可能在这一瞬间永远消失......
想着想着，不禁摇着头哀叹……
加快脚步朝前门的方向走去，可听着那越来越急促的敲击声，没走几步却又停下了。
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只怕来者不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安全起见，我想我还是让娘亲先躲起来待我确认所来之人是否安全再做定夺。
毕竟，我不能再一次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把娘亲藏在了厨房的米缸后面，接着正要走到厅外开门。
“碰”的一声，那道木门被劈成了两半，零散的碎屑被风刮起，飞舞于夜风中。
我惊叹于这个我从未见过的所谓的武功！刀法！异或是内力！但脑子清醒之余还是不禁暗叹来人不简单。
没待我开口询问，脖颈处一片冰寒，一把闪着银光锐气的短刀硬生生的横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公子，不知道一路上他们到底安插了什么人，这么隐蔽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居住！说不定这个人就像之前我们遇见的那个老农一样，是他们的奸细！此人万万留不得。”一个娇柔的女声拉回了我沉寂的思绪，一双清明的眼睛直看向她。
她身着一身红色纱裙，柳眉樱唇，头发梳成流云状，发髻上插着一支艳色妖娆的血红色牡丹。
惊叹她的柔美容貌之余，我更暗惊于她白嫩手上的那把锋利夺目的夺命短刀。难道这就是刚才把木门劈得如此不堪的短刀，难道这个女子就是那个拥有如此内力的人……
感慨之余忽见短刀突然抬起，反射的刀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心下一紧在刀子就要没入我脖颈的那一刻，目光一闪，毫不犹豫的伸手迎上了那股攻势，捉住了短刀锋利至极的刀锋，阻止了就要将我拉入鬼门关的那一双毒手。
我可以死，但绝不是现在！如果我死了，那我娘亲定也不能幸免。
我们母女刚刚开始的快乐生活，刚刚开始的幸福人生，绝不能就这样任人蹂躏，绝不能！
风似黑夜里放肆的魔鬼，疯狂的风吹起了满地残碎的木屑，绚丽的鲜血从我抓住刀刃的细手处缓缓流下，触目惊心的红滴落了一地，如血色的曼陀罗般夺目。
“姑娘，我并非什么你所谓的奸细！我虽命不及你家公子尊贵，但也不甘心让人如草芥般对待，说取便取！”
“更何况，杀了我不见得有任何好处。一来白白多了个亡命孤魂，二来怎么说我还是有点用处的，我可是这里的主人，可以尽量满足你们的需求，再说我只是个普通人，以你们这样的武功我又岂会是你们的对手？”强忍着手部深入骨髓的疼痛，我依旧保持着那份应有的镇定。
“红袖住手！公子，她说得没错，我看我们还是先为你解毒然后再做定夺如何？”目光轻移，又是一个天姿花容的女子，可是却带了丝寒冰般的冷艳。
这个女子身着绸布黑衣，银丝束发，手握一把银白长剑，颇具中性的打扮却也掩盖不住她美丽的姿容，如天山崖处的雪莲，不可亵玩焉。
我不禁好奇她们口中的公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居然能有这两个武功极高却又容貌不凡的随从跟着。
待我正想好好看清他的脸时，腾起的碎屑却伴着夜风飞渗入了我的眼睛。
视线清晰时，我能看到的只是一个高挑的银白色背影，在他的左手肩上，那一抹火红的血迹如妖娆盛开的红花般点缀了那一片银白色的衣衫，刺眼，夺目。
而随后的两个女子，寸步不离的紧跟着，宛若前面走着的那个人便是她们的天，她们的地，不容许他有任何一点闪失。
屋子里。
“你，去给我们烧些热水。”那个叫做红袖的女子开口便是冷如寒冰般的命令。
我虽无奈，但毕竟受制于人，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只匆匆移步，往厨房方向快去。
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尽办法让我和娘亲安全。
看来那个预感是对的，果真是来者不善了。
我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这里……危险。
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娘亲不为我担心，怎么做才能让我和娘亲得以安全……我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在这个世界，惨绝人寰的杀戮又怎么会有所谓的法？又怎么会有所谓的公平可言.......
轻轻推开厨房的门，我轻唤到。
“娘，是我，水云。”
“水云，刚刚外面是什么声音，你没出什么事吧，快给娘看看！”娘亲看见进来的是我，几步便将我拉到身边一脸紧张的上下打量起来。
我把刚刚那只仍在滴血的手藏到袖中，而另一只手则安慰式的轻抚着母亲长着老茧的手。
“娘亲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外面下着大雨，有人来找个地，躲躲雨罢了。”
“没事就好。”
“是谁来了？我们这已经很久没来客人了，得好好招待招待。”娘亲说着说着脚步也开始向外屋移去。
夜里风凉，伴着大雨的湿气，娘亲忍不住轻咳起来。
然而，立在门外的两位美人听到了声音，看着正朝她们蹒跚而来的娘亲，眼中现出了狠利的锐光，手中的刀剑蓄势待发。
她们这才发现这个屋子里竟还有其他人。
眼里逐渐燃起了无限的猜疑，对着我的娘亲，也对着刚刚进入她们视线的我。
“哎，娘，你就先别去了，你看这么大的雨，客人都被淋湿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她们烧些热水，让她们先洗个热水澡，时间有的是，要打招呼也不急在这一时。”冲出来的我，看着这又惊又险的一幕，吓得忙小跑过去拉住了往前走去的娘亲。
劝服好娘亲后，头上已经在不经意间渗出了密密的冷汗，娘亲只要再往前走几步，那便是触碰了她们防护的底线，娘亲必定不死既伤。
轻轻抬手擦拭了额头上的冷汗，静思，看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必须赌一赌，希望那个真正的主角，她们口中的公子，不是个难缠的主。
我回到里屋，两个女子一左一右站在了我房间的门外，无疑所谓的公子应该就在里面。
对着慢慢靠近的我，她们就和刚才一样，满脸都是一层不变的提防和鄙夷。
我当然知道她们看得如此之重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我靠近。
但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我也不是不懂。要想我和娘亲安全，我想也只能跟他谈。
“公子这等架势恐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如今公子受了伤，想必此时对公子而言定还是非常时期。为了公子的安全起见……何不与小女子谈谈权宜之计呢？”
没有理会站在门外的两位美人，在距离的底线外，我朝里屋用他可以听得见的声音开始了这一场我和他之间的谈判。
“闭嘴，否者我让你立刻下地狱。”短刀再次从红袖手中拔出架在我的脖子上，在红袖眼中我分明看到了她的那丝不耐烦，她根本就是在痛恨我惊扰了她们的主人，她们尊贵的主人。
“让她进来。”里屋里传来了好听且充满着致命诱惑的男声。
“是，公子。”红袖不情愿的收起短刀，可眼里的厌恶却未曾减去一分一毫。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轻轻地我推开门走进房里，又轻轻的扣上，转身向那张本该属于我的床靠近。
透过一层丝白的蚊帐只见他背对着我斜躺在床上，乌黑的头发部分用玉白的簪子束起，部分零散的披散在后肩上。
那身银白的衣裳上，那点红色犹如装饰般点缀整幅画面，这样的情景竟让人有种赏心悦目的快感，那样的终极魅惑让人只一眼便很难在移开目光。
“公子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睥睨了他一眼，上前几步继续说到。
“我和我娘亲，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局外人。我想公子也不是愚钝之人，定不会把我们当做奸细而杀之除之。”
“喔？既是非常时期……也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那样邪魅的声音里，隐藏了多少鄙夷和狠绝。这分明是给我下了最后的通牒令，我和娘亲都得死。
当自己真正遇见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般的魔头时，自己都为自己感到悲凉。可是我从来都不是个认命的软骨头，更何况娘亲能否躲过这一劫也就看我了。
“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便放了你。”在不经意间我已经悄然靠近了那张床，隔着那层透明的纱帐，一把刚刚被我磨得发亮的匕首已经非常完美的抵在了他的后脑勺。
“还从来没有人敢跟我谈条件。”
“喔？公子的身份是何等尊贵，死了，未免也太可惜了，像我这样的贱民死了还能有个贵人相伴……那算来算去还是我赚了，不是吗？”当初说出这句话时我是何等骄傲自信，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就杀不了他。
“哈哈哈，有趣。好，我便和你谈谈条件。”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的逼迫他与我交换条件了，那也就意味着至少母亲的命保住了。
可终归还是输了一半，因为能作为注码的只剩下我这条命了。
“放了我娘亲！只要你能保我娘亲的安全，我这条命便是你的，在你伤好之前，我也定以命保你安全！”沉思片刻我继续说到：
“另外……请不要惊动我娘亲。也请你转告你的两位美人不许碰她一根毫毛。”
“记住你说的话……我倒要看看，你这条命到底值不值得拿来做交换条件。”
“请公子放心，我向来说道做到，我这条命一定会比你先死，你若有任何闪失，我定也不会苟且偷生。”
深吸了一口气，把匕首移开，暗自庆幸终于过了这一关。
“很好。”
我被这突然蹦出的恶魔之音吓了一跳，那刚刚放松的心情立刻又恢复到了紧绷状态。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可是天生的敏锐让我清楚的感觉到他脸上露出的那一抹魅惑的浅笑，彰显得让人琢磨不透。
是鄙夷我的交换条件？还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保他安全？
没有再思虑什么，我也识趣的退了出去了，只要能保我娘亲安全，我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
未来还是未知数，只要我没死，就一定会有机会活着回来的。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够再回来见娘亲。
门外的两位美人，注视着从里面安然退出的我，没有说一句话便迈步进了里屋。
而我也不耽搁半分，径直的向厨房娘亲所在之地小跑过去。炉灶里的火焰烧得正旺，娘亲时不时的往里添些柴火，看着这跳动的火苗，想到很快我的命已经不能再由我自己主宰了，心里不知不觉漫上一片凄凉。
从背后环住娘亲，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可就在它要掉落的瞬间便被我毫无痕迹的擦拭掉。
“怎么啦，丫头？”娘亲转过身来，看着我满脸的愁容不禁问到。
“没事，娘亲我真幸福！老天还是公平的，在这里我居然有一个像你这样疼爱我的娘亲。”
“傻丫头，老天是看见我可怜，无依无靠的，就派了个乖女儿给我做伴。”
“娘亲，真想一辈子就这样呆在你身边。”
“傻孩子，女儿家终是要出嫁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前些天山脚下豆腐老王家十五岁的闺女刚出嫁了，她可比你小两岁呢！我也得尽快给你找个婆家，不然年纪大了，就嫁不出去了。听说河对岸打铁李叔的儿子，李阿牛，老实能干……”娘亲总是这样，一谈到出嫁便会唠叨个没完。
“娘！这事，你就别为我操心了。”正想转移话题，却想起了那个条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离开娘亲的合适理由，现在这里不正有一个现成的！
“娘亲……我……我想出去闯一闯。一来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二来也可以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这样子婚姻大事你也不用为我操心了。”
“出……出去！”一抹惊讶之色爬满了母亲的脸颊，她万万没想到平时最远也只是去山脚下集市的我竟然会提出出去闯荡。
沉思了片刻，娘亲终于开口。
“孩子终于长大了，娘亲就是舍不得你。出去可以，不过要早点回来，带上你的夫君回来见娘亲。”娘亲粗糙的手腹一如当初般轻抚着我的头发，就好像我还是当初那个才十二岁的孩子。
看着这样的温柔，谁能体会到那种喜与悲交织的悲凉。喜是为了终于找到借口期瞒娘亲，悲则是为了那个束缚我命运的条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如果我还有命回来，如果我真的找到了我生命中的如意郎君，我一定会带他回来见你的。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