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暖的脚步声是妈妈在深夜悄悄给你盖毛毯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妈是否干过,至少她没有承认过。不过,我知道我爸干过。托老妈的福,我从幼儿园开始就自己睡觉了。那个时候很害怕,脑袋中一遍遍的放映《猫和老鼠》的动画片。尽管害怕,我也不敢违抗老妈的圣旨。可老爸怕我冬天的睡觉不老实,踢了被子着凉,总是会半夜过来看看我,虽然我毫不知情,但我起码也算是一个在爸爸的脚步声中长大的孩子。半夜下雨打雷的时候,老爸总会把我抱到他们的房间。其实说真的,我连半点雷声都没有听到,我爸老是说我睡觉太死了,就算有人把我抱走了,我都不会知道。我笑着说共性共性,我们这一代都这样。
最起码我还能在睡梦中隐约听见我爸喊我的名字,可小草这丫的,什么都听不到,第二天看见下雨了,还得反问昨天晚上下雨了吗?
我和小草、文瑶都是不怕雷声的孩子。而且,觉得打雷天躺在自己的宝贝床上睡大觉是一件超级美好的事情。外面狂风暴雨又能奈我何?
妈妈说,因为没有心事,所以才会睡得和死猪一样。
我们都曾是一群没心没肺的孩子。
而且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有力气跟这个世界喊“很累”。
文瑶说:“给我一个枕头,我就能睡遍地球。”
我也能。
“孙晨为什么打篮球这么好啊?”
“你能不见个长得差不多的就往上蜂拥啊,这点出息!”叶诺一副特鄙视的表情。
“就这出息了,这还是剩下的呢。”
丫的,竟然跟文瑶一个语气。
“你为什么不下去打篮球?”
“不乐意。”
“切。”估计是你的球技不好意思的吧。
放学的时候,看文瑶手里拎着两只生龙活虎的龙虾。
“哪来这么可爱的东西?”
“扳手腕赢的。”
“啊?”
“怎么回事?”
“我们班那个于涛,你们认识吧,跟你讲过的,人特聪明,十岁之前把他家的电视机拆了,装起来竟然还能用的那个。”
“知道啊。他聪明的太出名了,我们物理老师上课的时候经常提起他,据说无论多么复杂的电路图在他那都没有问题。”小草说。
在那个我们三个认为画电路图就是折煞脑细胞的年代。
文瑶的表情跟动作,比她装在塑料袋里的龙虾还夸张。
小草低着头,看了看它们。
“张牙舞爪的,好像一个将军,被囚禁的将军。”
“昨天他跟我扳手腕,说随便哪只手能赢他就行。我是左撇子,掰了他的左手,结果我就赢啦,他就送我两只龙虾。”
“你真是不辜负你每顿饭吃的那倆大馒头!”我彻底无语了。
在食物面前,文瑶从来都不知道矜持所为何物。大概全校的男生都知道文瑶是特别能吃的主。她总是觉得那些大碗装的牛肉拉面坑了她一半的钱,只给了她一半的面。尽管小草每次吃小碗的还留了一半,人家还是能再悄悄跑到老板娘那说:“可以再来一碗小的吗?”
我和小草“无比羡慕”地看着她,真的怀疑她的脑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东西。
这是值得这么兴高采烈、张灯结彩的事情吗?
“这么高兴的事,我们得庆祝庆祝吧。”我盯着那两只龙虾说。
“来个龙虾宴吧。”
“想都别想。”
文瑶把那两只龙虾互在胸前,敢情那时她刚生的俩儿子。
“我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赢得了这两个家伙。我还得留着,等着它们下崽子呢。”
“然后你可以让它们创造一个龙虾家族,生生世世繁衍下去。”
“然后你就可以去集市上围着红红的头巾,吆喝着卖龙虾了。”
“对啊,还可以不用上学,多好啊。”
“这东西营养价值那么多,听说还可以治风湿,前景也不错。”
“对了,还得叫上龙虾他爹,你们俩一块去卖,夫唱妇随。”
“你们两个……”文瑶气得快要跺脚。
没想到我和小草可以配合得这么默契,能把“超级能嘴”文瑶气得没话说,真是没白混了,想想我们活这几年也值了。
忘了有多少个放学的路上我们是这样度过的了。彼此斗嘴,彼此欢笑,彼此为彼此擦去眼泪,彼此为彼此赶走忧伤。生命中总有那么几个人,陪你一起偷偷骂过老师;把男生的情书拿出来一起看;讨论某个男生的的穿着;陪你在马路上大声的唱自己喜欢的歌;陪你一步一步的走过青春这件小事。
抬起头看天,秋高气爽。
舒服的空气笼罩着全身,漾起一种不可言喻的喜悦。
像是堵在心头的甜甜的糖果。
路然拉着那个女生从身边走过,那个女生停下来跟小草借了今天的物理笔记。又说了几句,走开了。
我朝路然笑了笑,路然也朝我露出了他那两颗大白牙。
看着他们骑着单车离开了。
想起《简单爱》的MV,或许这是路然的初恋吧。像那次阳光下的笑容一样,衬了一衬衫的笑容,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有几只急着赶回家的大雁“一”字排开,匆匆忙忙的朝远处飞去。
也许它们和小草一样,想马上回到家去看楚河刚塞给她的纸条吧。
心里隐藏着巨大的喜悦,像气球一样慢慢升起。
无比期待有无比揣测。
“写得是什么呢?”
回到家,文瑶小心翼翼地把龙虾放在浴缸里,放上了前两天我们去海边捡到的光滑的鹅卵石。
她仔细的看着它们,这两个小家伙,好像刚释放的囚徒一样,挥舞着它们那两把大钳子,耀武扬威。
难道自己的力气真的这么大吗?
于涛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我打开台灯,坐在写字桌前,打开自己的日记本,写了四个字。
祝你幸福!
“就吃那么点饭?”
“不吃了。已经很饱了。”
轻轻的关上门,把书包放在床头。小草小心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Hellokitty的信纸,一片粉红的颜色。
纸条上写。
“这个周末去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