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寒风就像这个时候的天气,凛冽而刺骨。
我们在这场寒风中颤颤发抖地结束了考试。
考试结束三天之后,学校规定统一返校。去班主任长条张那里拿成绩单的时候,他正在写一份文件,我看着他行云流水的钢笔字,想起我的“满地爬”,真是觉得无地自容了。班主任的字在远近都小有名气。每次学校周围有小店铺开业了,都会去长条张那里讨几张“开业大吉”的可以笔扫千军又无比帅气的毛笔字。
班主任是教历史的,每次上课他在黑板上写课堂提纲的时候,我的小心灵都会被洗礼一次。可洗了那么多次,我的字还是没洗出来。看着长条张的字,我小心翼翼的问,
“老师,只要每天练字,字就可以写好吗?”
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有点疑惑地看着我。我心想我是贪玩,但我也是有上进心的。至于我问个这样的问题,您就吃惊成这样吗?
“嗯,只要练。”接着又看了我一眼,有点意味深长的补充道,“其实做任何事,最可贵的,是坚持。”
我晕,我哪里不坚持了。
坚持。我在新版的新华字典上好好地查了这个字的含义:执意不改,始终如一。
其实,我佩服班主任的,不仅仅是他那隽秀挺拔的字,还有他执意不改,始终如一的坚持。
在这个灯火阑珊又灯红酒绿的时代,长条张是一个能够秉持自己原则的男人。长条张很朴素,一年四季就那么几件衣服。他不吃烟,不喝酒,不拿手机。我并没有觉得不吃烟、不喝酒、不拿手机就是好男人。
但是,如果在这些最普通的诱惑中或者所谓的习惯中都能秉持自己的人,是我心中的神。
人有的时候,总会因为某些事而改变自己。不是因为喜欢而买名牌的衣服,不是因为需要而买昂贵的电脑。“我们”总是因为“很多必须的需要”而出入灯红酒绿,这个世界上认为我有钱,我消费怎么了的人比比皆是。也许我们并不是因为虚荣,只是觉得大家都有了,而我也需要。
可又有几个人真的迫切的感受到像是在沙漠行走缺水的人见到水时的需要感了呢,我们最后满足的,难道不包括自己膨胀的虚荣心吗,你可以不给任何一个人你需要的理由,只要能说服自己就好。而长条张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还能坚持穿着自己大黑头鞋,走自己的路。
这才是我佩服的原因。在我还没来得及把我爸列为择偶标准的时候,长条张的形象就在我的小心灵里熠熠生辉了。
一个面对外界赤裸裸的欲望而不露窘色,笔直而又自信的站着。贫穷也好,富贵也好,只要骨子里有为之坚持的东西并不轻易被自己的心动摇的人,都是我心中的神。
我相信,就算张老师哪天手里拿着iphone4,开着莲花的跑车,也是因为他认为他需要了,因为自己的理由有必要拥有了,我相信!
用文瑶的话说,天下之大,各有取舍。有自己心里的那轮明月的人才是值得我们佩服的。
文瑶也很佩服长条张,我没有问瑶瑶理由,我们太相通,而我们的语言又太匮乏。心里明白就好,用蹩脚的语言表达出来的感觉就像有蚂蚁噬心。
那个寒假,我保持着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的精神,每天都坚持着练字。
“小草,寒假怎么办,去哪玩啊”。
冬眠是我和小草对于寒假最大的期待,也是这个冬天既送给我们手上几个冻疮之后最大补的礼物。
每次文瑶都是在老家过寒假,所以空旷的冬天里就只留下我们两个孤零零的儿童了。
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下来了。老爸很开心,因为他坐车的时候碰到在集市上卖鸡蛋的,那个人说,听说你女儿考了级部第二,学习怎么这么好啊。我爸心里听了特高兴,嘴上却很淡然地说:“没什么,其实我们不管她的学习……”那个寒假,我爸主动把遥控器交了出来,并且无怨无悔的跟我看了一寒假的《皇太子的初恋》,我们再也没有因为看不看新闻联播吵过。
那个寒假,我和小草也没啥出息了,睡好了,就起来吃饭,家里没人的时候,我就买两包康师傅麻辣方便面,几根火腿肠到小草家下着吃。虽然辣得嘴唇呼呼的,但是很开心。
晚上,我和小草四脚朝天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白炽灯努力的发着自己有点微弱的灯光。
“小草,你想他不?”
“不想。”
“那就是想喽。”
“那想念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是嘛,很想念很想念,见到和他有关的东西就会出神回想,想到他就会笑,莫名其妙地笑。会一遍一遍地想他说的话,然后又会很难受,因为见不到,从心底的难受……
我赶紧打断她,说,行了,别说了,我困了。
我想是我错了,我怎么可以问处在恋爱期的人这个问题呢。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小草踹了我一脚,说都怪你,我现在又有点想他了,你要负责。
于是我很委屈很委屈地陪小草唱了一夜的《七里香》。
是啊,想念。或许小草唱这首歌的时候,也会想起楚河给她唱这首歌时眼神,表情,甚至他穿的衣服,那些所有他自己偷偷在珍藏的音符,都会像放幻灯片一样,一一地在她面前呈现吧。
越来越有新年的味道了,大街上,一群小孩子早早的穿上新衣服在街上拿着鞭炮不知疲倦地来回奔跑着,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因为放鞭炮点着了衣服,除夕夜还挨了老妈一顿结结实实的揍。
新年只是属于小孩子们的快乐。当我们失去了对压岁钱的强烈渴望,我们就老了。而我还要不死不休地老多少岁呢。
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和爸爸出门去放鞭炮。爸爸点着之后,我远远地跑开了。全村都笼罩在新年的气氛中,欢乐并且喜庆。
四周全是绚烂的烟火。
我们,在烟火中,守岁。
当太阳在海平面上快要升起的时候,我在日记本上写“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希望我们,有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