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风筝捡回来后的第三日,我打开房门,即见十四阿哥青衫磊落,独立于园中,暗暗笑他兴之所至,竟到这儿游园。
我上前道了万福,戏谑道:“十四爷兴致盎然,何以独自一人,不见佳人相伴?”
“佳人就是你了。”
我一愣,又想起捡风筝时说的话,笑道:“十四爷来找奴才可是为了风筝的事儿?那日奴才所言说到做到,只是不知爷有何吩咐?”
“那园中奇草仙藤,古木参天,你说我赏花游园,花又是从何而来?当时你转身见礼于我,却又似没看见九哥,莫非……你把他当成我赏的花儿了?”胤祯促狭笑脸,自顾自地说起这一大通话。
“奴才匆促失礼,望十四爷恕罪。”当时仓促回话,的确未思虑太多,现在想来,欲把九阿哥比狗尾巴花,淡妆浓抹总相宜啊。
胤祯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我这不过是小小取笑,姑娘何必当真。取风筝不过一件小事,倒被姑娘说严重了。”
我倒有意逗逗他,正经说道:“怎么是小事,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不妨直言,若水听凭十四爷差遣。”
“那……”胤祯低头想了一会儿,“十四不才,想向姑娘讨幅字,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若水才疏学浅,几笔拙字,怎入得方家之眼。”
“姑娘谦虚了。回雪常常说起姑娘的好字,引得十四实在想见识一番,倒是劳烦了姑娘。”说着,便朝我一揖。
“十四爷,这……”
“就这么说定了,字我几日后来取。和瑞嬷嬷要来了,小生告辞。”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早间听闻十四阿哥书法系皇子中的后起之秀,如今被他一说,不免有些自鸣得意,誓要铁画银钩,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曾想,倒惹来德妃娘娘跟前这一出。眼神微微一侧,我竟觉紫芸的眼角唇边,仿佛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真是诸事不顺啊!
姗姗上前了几步,我屈膝福了福,开口道:“贺词寥寥数笔,幸呈阅娘娘驾前,奴才诚惶诚恐,自当尽心竭力,岂会有所保留,应付了事。可惜奴才不擅工书,春蚓秋蛇终难入十四阿哥法眼。”
“若水姑娘说笑了。”十四阿哥信手将金箔笺放在几上,“是十四造诣不高,不识品书赏画,莫要唐突了姑娘才是。”
哼,总是唐突了以后,才说这样的话……
“不过是一笺,二位何必这么客气。十四,还不快快坐下。休要吓着人家。”英明的德妃娘娘发话后,胤祯陪笑说着“怎敢”,回至座上。我在心里偷乐了两声。我也欲退回原处,不料被德妃叫住,“你姓什么?旗籍在哪里?”
我答道:“奴才属汉军镶黄旗,年氏。”
德妃娘娘语调微微上扬,“姓年,还是镶黄旗,难道……”
“回娘娘的话,她正是奴才的二姐。”紫芸声音骤起,吓了我一跳。
“姐妹同时入宫,也好有个照应,”德妃娘娘轻拍了拍宜妃娘娘的手,“倒真像了你和容贵人。”
宜妃娘娘亦不免感慨:“是啊,当年我与雨容同时中选,一晃儿竟过了这些年……”
一旁的惠妃娘娘按捺不住:“好了,好了,今日是德妹妹寿诞,别提这些陈年旧事,败了兴致。”
德妃娘娘笑了笑,又说道:“这个女孩子好生标致,与芸儿各有千秋,前途无量啊。”
我慌忙回了一句:“娘娘谬赞,奴才愧不敢当。”
这种得罪人的话,谁又敢当……
“小姑娘害羞了,好了,你去吧。”德妃娘娘挥了挥手,示意我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