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我叩门良久，仍未见有人答应。本就所剩无几的点滴耐心，更让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辛夷姑姑，若水前往请安，何以闭门不纳？还是高人雅居，若水无缘一入？”
过了好一会儿，门自内缓缓开启。
辛夷姑姑迎面道了万福后，应对自如：“小主真会说笑，就算给奴才一万个胆，奴才也断然不敢将小主拒之门外，小主快快请进。”嘴角轻蔑，溢于言表，让人更是不悦。
强按火苗，我进屋坐定，待气息稍稍平复后，开口说道：“姑姑近来身体无恙乎？若水入储秀宫以来，多得姑姑提点指示，受益匪浅，特此登门拜访，聊表谢意。”
“小主客气了。各位小主天资聪颖，一点即透，得以侍奉各位小主左右是奴才三生有幸。”辛夷姑姑品了一口茶，谦卑恭顺中亦颇有几分主事姑姑的志得意满。。
到底是资历非浅的老练宫女，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我亦不想多做客套。
“若水倒是愚钝蠢笨，有一事不明，望姑姑指点迷津。”
“奴才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诸位姐姐妹妹皆侍从宫中内命妇，为何独独若水，要到听雨斋去？”
“这届秀女人数众多，奴才计算来，计算去，各位娘娘都已经得了去，刚巧只剩下小主一人。几天后，有人来报说十六格格斋内的画意期满离宫，侍婢就空缺了一位。小主蕙质兰心，进退知礼，是以有此安排。”
“姑姑觉得，这些话说得过去吗？格格缺了婢女，应从宫女中精挑细选才是，秀女伺候是否不合规矩。”
“又是哪条宫规言明……”细细勾勒杯沿，辛夷姑姑笑得轻描淡写，“秀女不得分配到格格宫中？”
苦于无话反驳，真真气煞人也。
辛夷姑姑闲闲开口：“贪得无厌，嫌贫爱富，欺软怕硬，恐怕奴才在小主心中就是这般形象了吧。”
“请恕若水直言，确实如此。”
辛夷姑姑也不恼，面不改色地斟了一杯茶，放在我的面前。“小主请茶。这茶由上等杭白菊泡制而成，清心去火。”
我心中的团团火焰，一杯菊花清茶又怎能浇灭！
辛夷姑姑见我并无动作，又呵呵笑了起来：“小主要这样想，奴才无可奈何。有些事儿，奴才也是身不由己。这次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消谁的灾？”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小主真想知道……”
“事到如今，姑姑不如直截了当来得爽快。”
“如果奴才说是紫芸小主的灾，不知小主您信不信？”
“姑姑休要挑拨离间，我与紫芸姐妹情深，紫芸又怎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两位当真姐妹情深？”辛夷姑姑又品了一口茶，疑问的句子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我心内发虚，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不露声色地回道：“我们之间的深情厚谊，外人岂能轻易明白。就算我与紫芸往来甚少，也不代表她与姑姑您意气相投。”
“无须意气相投，不过是她给钱，我办事，各得其所而已。”
几句话下来，她杯中的茶水已尽，唇齿间的淡淡茶香溢了一室，清幽芬芳没有令人心旷神怡，反倒让我倍觉压抑。
“戏文里有出《七步诗》的，不知小主可曾听过？”她定眼看我，一字一顿，“为了那一把皇椅，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想加害。在这个步步为营的后廷里，小主想想，又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