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越发明媚,秦宛珂也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清醒过来了。她从被窝子里伸出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非常自然地,就往光线照过来的方向看去。
眼光触及的,不仅仅是被日光照耀得有点梦幻的窗格,还有一个立在窗前,修长而挺拔的背影。素雅的衣料,衬得这个身影反而更加不华而贵、无瑕而瑜。男子并没有盘发,黑发长长地垂落,可是,居然,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的英姿,反倒增添了几分魅惑。
曾经,秦宛珂一度认为,那些留长发的男人就是造作和矫情。特别是那些伪文艺青年,明明和文艺一点都沾不上边,却留一头长发扎个小辫,自诩有文艺范,却比那些附庸风雅的假文人,有着更多让人反感的因素。男人留长发,是她最难以忍受的一种形象。
而今天,她竟突然发觉,长发的美与否,真的是因人而异。因为,眼前的这一位,身着深衣、长发垂肩的男子,就让人感觉不出任何的突兀感。甚至,俊秀、飘逸等词,因着这样的一个披发男子的身影,在她的心中诠释出了更为具体和丰富的内容。
秦宛珂就这样呆呆的,静静地,默默地看着这个背影,看着这个被光描画出矫健轮廓的男子。好半晌,她都不动声色,不想去打破此刻房中的静谧。也许,是这样的画面太过唯美,连她自己这个自认为不太懂得艺术的人,都被这种画面给深深吸引,无法移开目光。
忽然,感觉在窗前站得太久了,杜梓扬转过身来,眼光对上了她的。他微微一怔,温和地问道:“你……醒了?”
“嗯,”不自然地扭头避开他的目光,秦宛珂轻轻地应了一声。她原本打算,在他醒来之前,自己一定要先他一步,起身整装,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结果现在,他却先醒来了,他一定知道,自己昨晚……
哎,想想都头疼,怎么这样大意。本来不打算让他发现,自己昨晚和他同床的事实,但现在,何止是被抓把柄的窘迫,简直是证据确凿的尴尬。
没有发现对方脸上同样的不自然,秦宛珂低声细语地问:“你起来很久了?”她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窘态。
只是,秦宛珂又怎么会知道,在她醒来之前,她依旧是被他搂在怀中的,甚至,他还差点,对她做出了更加出格的举动。
“没,才起来一会。你醒了,那我去唤丫鬟们进来帮你洗漱梳妆吧。”杜梓扬表面上非常平静地说道。而他内心的湖面上,早已是历经骇浪惊涛后的风平浪缓。
不一会,锦翠、春喜带着几个小丫鬟就进来了,她们两人都是一脸喜滋滋的怪笑神色,看得秦宛珂真想过去给她们一人敲一记脑瓜子。
在房里用过了膳,秦宛珂就带着杜梓扬在相府中逛起院子来。其实,确切地说,应该是,在锦翠的带领下,宛珂和杜梓扬以及春喜,携同了一干随伺丫鬟,在相府里四处游览观光起来。
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秦宛珂觉得自己的头,从晨起时开始,就是昏昏沉沉的,浑身都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她本就对相府一无所知,今日出来,就更是对任何事的反应都慢上半拍了。
可是,为了一尽“地主之谊”,她没有任何理由独自留在房中休息。然而更加重要的是,她只要呆在房中哪都不去,那么那个杜梓扬,也只能呆在房中。而两人都在房里干坐着,就更加让她感觉尴尬和不知所措了。所以,只好大家齐齐去逛花园了。
众人逛到了府中的后花园,在一个临湖的水榭中,停了下来。这处水榭的平台,一端架在岸上,一端用梁、柱承力,凌空夸架在水面之上。顶部采用的也是卷棚式的歇山顶,飞檐如鹏鸟展翼,整座水榭就这样轻灵得仿佛在水面滑翔一般,造型非常优美。
水榭临湖的一面,檐底下的正中位置上,挂有一匾,上写着“芙蓉水榭”四字。牌匾下方则是开敞的落地门窗,在水榭中观湖面,可以一览无遗。而水榭中的一对柱子上,分别用纹路清晰的木板刻了一副对联,上联为“澈水碧湖饮芙蕖”,下联为“浊泉污潭逸清莲”。
水榭中,摆放了一张圆木桌,而仔细一观,你便会发现,桌面阴刻有放射状纹路,俨然就是荷叶的纹理图案。原来,这桌就是一片荷叶的造型。桌边四张木凳,皆是和桌子配套的荷叶造型,尽显灵巧匠心。
尽管今天的秦宛珂很不在状态,但她都不免啧啧赞叹。这相府里的所有器物、陈设,果真够风雅的,连这休憩赏景的休闲去处,都无一例外地向人昭告着主人的高雅品位。
见主子选中了这处水榭作为休息地,丫鬟们开始忙碌起来,不一会,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就端来了茶水、点心,服务很是周到。
秦宛珂本来就状态不佳,越走越觉得头重脚轻,见到有凳子可坐,她想也没想,走过去一屁股就坐在了“一朵小荷叶”上。哎呦,是不是这个身体太矜贵了,才走那么点路,就有点受不住了?
锦翠见到她的举动,便觉得有点异常,小姐平时,来到这湖边,几乎都是站着凝视湖面,很久很久,而且,小姐她不等丫鬟们取来软垫子铺上,绝对不会坐到那个木凳子上的。
秦宛珂坐了好一阵,接过锦翠递上来的热茶,终于发现锦翠脸上的疑惑之色。她懒懒的,开口问道:“怎么了,锦翠?”
“小姐,你怎么就坐下了?”
“我累了就坐下了啊。有什么不妥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这个天,喝点热茶,还真是舒服。
“不……那个”锦翠支支吾吾地,正考虑着应该怎么措辞。一个突发事件,却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