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凛与舜离正说着,忽听几声炮仗声起,身边的人们纷纷高举双手欢呼着,似乎那什么祭祀大典便要开始。
夏凛被扫了兴致,但想想既然来了,也不能什么没看到就此回去,她奋力朝里面挤去,舜离无奈地跟上,好不容易离中心台才近了点,夏凛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好不辛苦,舜离见状,苦笑着摇摇头,说:“把手给我。”
“嗯?你想干嘛?”夏凛一脸警觉,“男女授受不亲。”
舜离浓眉挑起,说:“行啊,你就授受不亲吧,我就等着你伸长脖子变长颈鹿!”
“呃...”夏凛只好乖乖地递出手,被舜离一把握住,她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终是没有挣开,他的掌心带着淡淡的温度,随后唤风术起,两人渐渐被风力托起高出了人群,周围的人的目光都在高台上,谁也没注意到身旁的两人的双脚浮空着。
“哈!你还挺有办法的!”夏凛伸出右手在眼前搭起凉棚,用以掩饰脸上的绯红,偷偷瞄了舜离一眼,他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庆典活动,她别扭地转头朝台上看去。
高台之上,一群女孩子穿着节日盛装在上面翩翩起舞,水红色的衣裙撒开如朵朵鲜花,她们同时将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腰肢一扭,手上的铜铃登时清脆作响。
夏凛看得入了迷,说:“那是什么舞蹈?挺好看的。”
舜离也目不转睛地瞅着,说:“好像是某种祈祷的巫蹈。”
女孩们舞毕,一名男子上了台,只见他戴着精致的木制面具,相隔太远,只能大略看到面具上画了些复杂的彩色花纹,发际插着几根长长的翎羽,雪色长袍在阳光下非常扎眼,袍上绣着暗金色的三足鸟。
“三条腿的鸟?”夏凛瞪大了眼睛。
“笨蛋,那是三足乌,也被称为金乌,是传说中的太阳。”舜离好像已经习惯了夏凛的无知。
“笨的人是你,科学告诉我们,太阳只是一颗恒星...”夏凛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身体在逐渐下沉,想也知道是舜离在收起唤风术,她慌忙改口,“好吧,其实这个世界...也不全是这样,也有很多未解之谜...总之,你说是太阳就是太阳吧。”
“哼!”舜离闷哼一声并不答话,但唤风术又起,夏凛才能继续观看庆典,她撇了撇嘴巴,小气鬼。
在两人拌嘴斗气的时候,台上的男人举起手里的木杖,微微抬起下颚,他一示意,台下的女孩便鱼贯而上,依次站在那男人面前,被他用手指在额间点上一个红点,点过之后,都露出开心的笑容随后下了台。
“这...这又是在做什么?”夏凛顿时好奇心大盛。
“我不是百科全书好吧。”舜离没好气地回答。
旁边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插嘴解释:“那是女孩子在获取祭司的祝福...”
“啊!就是,小吃店里的大叔说的什么获取祝福之类?我也可以去吗?”
“当然。”那人笑着说。
夏凛已经奋力朝着台上挤去,舜离叹了一口气,由得她去。
夏凛挤到台下,自然有人接引,果然如那人所说,并未遇到阻碍。
夏凛跟随前面的女孩走到那祭司面前,近看之下,面具倒是颇为精巧,金质的流边,绘着不少类似古文字的东西,下面是他淡色的薄唇。
终于轮到夏凛,那祭司在旁边的人端着的盘子里点了一下,正要按在她的额头,忽然停住了,手指停在离她额头数寸之遥。
从面具的眼洞里,可以看见一双探究的玄色眸子,夏凛仰头注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怦怦跳个不停,这双眼睛...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陌生而熟悉...遥远而模糊。
两人竟呆立在高台上互相注视,后面的女孩虽然心有不耐,但鉴于祭司崇高地位,都按捺而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那祭司先开了口。
夏凛愣了一下,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带着蛊惑人的磁性,她回答道:“夏凛...”
“夏凛。”他若有所思地侧了下头。
“我们...是不是见过?”那双眸子太过熟悉,夏凛忍不住问道,然而她10岁以后就被父母严格看管,10岁以前的记忆又太过模糊。
他摇摇头,说:“没有。”说完似乎要确定一般,伸手按下,听到他“没有”两字的时候,夏凛心蓦然抽痛了一下。
她摇摇头,心想:“我是怎么了...明明的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压根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陌生人。”
她怅然打算转身离去,那祭司并不让她离开,说:“夏凛,你已经被选作今年的羲和娘娘,去随姑娘们换衣服,接受大家的祝福吧。”
“哎?!”夏凛还没反应过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跳舞的姑娘们已经一拥而上,要将她拉到台后去。舜离见台上一片乱哄哄的,忙上台来问夏凛是怎么回事。
夏凛见到他好像见到了救命的稻草:“...好像说我,被选中扮羲和娘娘...”
舜离一听,有点看热闹的意思了,说:“你不是特别喜欢凑热闹,那就去吧。”
“你——!!”夏凛狠狠地瞪他一眼,见死不救!你居然见死不救!!
她终究是拗不过众人,被姑娘们拖到后台换衣服的棚子里去了。
不一会,她又被众星捧月一般拥出来,一出来不见舜离的踪影,慌忙喊道:“舜离!”舜离忙从一旁的树荫里跳出来:“我在这。”
他一看夏凛,顿时愣住了。
只见夏凛长发被放了下来,柔顺的头发穿插着五色发带,耳坠着被打磨得如同玉石一般光滑的牙饰,胸前坠着他送的荧石,右手套着一串古旧的铜铃,轻轻发出“叮铃”的碎声,玄色的长裙又用银线织上银色的三足乌,随着她走动仿佛群鸟翩翩起舞。她嘟着淡粉色的嘴唇,只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已让周围的所有人呼吸为之所夺。
她抬起头,漆黑的眸子仿佛如同天边亮星,嘴角俏皮地翘起,转了一个圈,问:“怎么样?好看吗?”
舜离本想她出来后调侃几句,然而见到她这惊为天人的样子,终说:“还行。”
夏凛耸耸肩,吐了吐舌头:“这下可真好玩啦。”
随后众女孩将她送到台上,祭司等候在那里,她被安排到于台上正中央端坐,女孩们围绕她载歌载舞,她偷偷斜眼瞅着台下的人群,太阳当空炙热,而人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见她目光投来纷纷挥手示好。当明星的感觉也就这样吧,她不禁洋洋得意。
她不时侧头偷偷看那祭司的动作,只觉得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庞,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异样熟悉。
究竟是在哪里呢...?在哪里见过...
她正埋头苦思,一抹白色光团颤巍巍地掠过她的眼角,她定睛看去,那光团晃晃悠悠地朝前飘去,她顺着它移动的方向看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头皮骤然一炸,只见无数的莹莹光团正从台下人们的身上散逸而出,逐渐飘散到远方,而人们均一无所知。
“那是——!!”
夏凛额头的禁制猛然一跳,她霍然站起身,女孩们停止了巫蹈,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台下众人也一片哗然:每年祭祀扮演神的那一位在仪式结束前是绝对不能站起身。
夏凛扶住额头用力揉着眉心,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光景,心底却泛滥起了不可收拾的熟悉,无数人的痛苦绝望地在她耳边嚎叫,让她头痛欲裂。
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必须...阻止...
她稳住身形,鼓起勇气,朝前走了一步,大喊:“住手!!!”
然而,她右脚才踏出去,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牵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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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离正躲在台下的大树下纳凉,忽然听到台前一阵喧闹,闹成一团,他跳到台上,夏凛已倒在台上昏迷不醒,众女孩把她挪到树荫下,七嘴八舌道。
“是中暑了?”
“叫医生吗?”
舜离推开人群,手搭上她的额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台下也乱成了一锅粥,人们纷纷倒地,仿佛是一场看不见的瘟疫,迅速扩散,症状均与夏凛一摸一样。
“有人昏倒了!”
“也是中暑了?!!”
“快叫医生!!钱老板也昏过去了!!”
舜离朝那些昏倒的人走去,发现一串串正在游散而去的光团,见此情状,他心里约莫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暗骂:“该死!这丫头就不会护魂吗?!到底谁教她的炼魂术!”骂归骂,他还是不顾周围人的反对,把夏凛抱起来,跟随着普通人眼睛看不到的光团追去。
祭司一个人远远站在树荫里看着舜离将夏凛抱走,人们忙乱中,谁都没注意到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是一位瘦高青年,满脸喜色:“哎!冥天,我跟你说哦...”
“看样子,李欣慈又倒大霉了。”祭司淡淡地回应。
“没错!”青年一拍手,“你是没看见,当时李欣慈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真是大出一口我胸中的恶气!哈哈!死门内的好手大半折损,据说是泽魂之主下的手,总之这次本部下了诛杀令,叫我们接手。”
“如此,是谁?”
青年侧头想了想,说:“听说是火魂的人,叫夏凛。”
他说完,发现远处的人群忙乱不已,笑嘻嘻地问:“怎么了?庆典这么热闹...哟?是夺魂术吗?又有好玩的事了?”
祭司并不回答他一连串的问题,垂头低声重复了一遍:“夏凛...”
青年还沉浸在对李欣慈幸灾乐祸中,并未察觉到冥天的异常,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对了,本部有密讯叫我们多加提防,有个家伙似乎在这附近徘徊。”
“谁?”
青年收敛起玩世不恭,正色道:“瑶姬。”
“她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青年一摊手,说,“不过听说她数千年都未曾出手,应该也没什么好避讳,最好只是路过。”
祭司转身慢慢走开,不紧不慢地说:“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