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龙而言,夏凛那边没有出纰漏,他的监视工作自然而然地进行着就行了。
面对苏蕊这种小女生心理,他一般都是暗中一笑而过,不想与她多做计较。
目前他最大的烦恼,就是每日必做的这些作业。
“我只是一个粗鄙的武人,叫我每天做作业,实在烦躁得要死。”
弘景叫苦不迭,要是能帮林龙做作业他早就做了,只是不能暴露身份,他也只敢偶尔方便的时候才和林龙接触。
他极力想说服林龙接受现实,可林龙软硬不吃,只冷冷道:“那不要怪我到时候使用夺魂术了。”
弘景呆立半响,知道他言出必行,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件事就交给属下来处理。”
在林龙将事态闹得不可收拾之前,遏止最坏的发展,是弘景主要的任务。
这天,夏浩看过夏凛后,发现今天林龙难得没有来骚扰夏凛,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了门却是苏蕊抱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大背包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
“林龙呢?”她愤怒地问道。
“大概......在阳台上。”
苏蕊也来过夏浩家几次,一听便怒气冲冲地朝阳台走去,背包里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互相碰撞发出闷闷的声响。
夏浩家的阳台平时被当做晒台使用,也算宽敞,此刻的林龙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休闲沙发,嘴里叼着未点燃的烟卷,一副悠哉的模样。
“林龙!!!”苏蕊一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将手中的背包朝沙发旁的小桌一放,自背包里骨碌骨碌滚出几听啤酒。
夏浩走进来,一看到地上滚动的啤酒,眉心顿时一沉:“你在家里酗酒?!”
“夏浩哥,不用这么紧张,酒不过是饮料的一种......今天伯父公司开宴会,伯父伯母恐怕要半夜才能回来,所以不用担心被骂。”林龙慢条斯理地撑起身,吐出口中的烟卷,拾起滚到身边的一听啤酒,啪的一声打开,仰起脖子就灌了一大口。
他喝完这一口,看到苏蕊在一旁怒视着自己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调侃道:“辛苦了,苏蕊同学,劳烦你跑着一趟专程给我送酒。”
苏蕊恨不得当场把他打翻在地,她挑衅林龙想让林龙离夏浩远点,没想到反而被威胁要将自己暗恋夏浩的事情说出来,被抓住小辫子的她只能暗自在那边生闷气。
夏浩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大口大口地灌着酒,有点拿林龙无可奈何:“在学校里走马灯一样地换女朋友,现在又还酗酒......”
“夏浩哥,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林龙倒一副无辜的样子。
苏蕊听到他这一番自恋的话,心里呸呸呸了好几声,想起好友说的话,为了报复林龙故意轻笑出声:“我看林龙同学对哪个女生都没有上心,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哎?!”两个少年惊诧地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
夏浩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断袖之癖?”
林龙斜了苏蕊了一眼,可惜他脸皮一直够厚,他放下手中的啤酒罐,嘿然而笑:“我说苏蕊,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真不赖,嘿嘿!本大爷就是有断袖之癖又怎样?”
他本来就挨着夏浩坐着,忽然趁夏浩不备一把将他搂了过来,对着夏浩的嘴唇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再抬眼挑衅地看着苏蕊。
夏浩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一时怔住,而苏蕊更是直接崩溃,她最喜欢的夏浩居然当着她的面被一个男人强吻了,她气得双目发红,只能全身颤抖着指着林龙,嘴里骂道:“林龙!!!!你!!!你!!你!!!”
她接连说了十几个你,都说不下去,最后转身大哭着跑开。
林龙冷笑,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
然而他也并没有高兴太长时间,反应过来的夏浩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摩拳擦掌咆哮道:“林龙!!!”
“啊!!夏浩哥!!英雄饶命——!!”
“那是我的初吻!!”
“呃,那你比较吃亏了,夏浩哥......我的初吻可早就没了......”
“你去死!!”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就这样在阳台上打了起来,林龙自知要打过夏浩非得动用魂力不可,他只得连声讨饶,好不容易才稍稍平息了夏浩的怒火。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正经的样子?”夏浩愤愤不平地用力捶了林龙肩膀一下。
“夏浩哥想看我正经的样子?”林龙嬉皮笑脸地摸出一根烟点上,夏浩皱了皱眉头,但没制止他。
“我正经的样子可是很吓人。”林龙吐了一口烟雾,镜片遮蔽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夏浩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心底也有一丝疑惑。
平时打闹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林龙一旦正经,就给人非常陌生的感觉,陌生到令人觉得恐怖的地步。
这仅仅是自己的错觉吗?
“夏浩哥......”
“嗯?”
“如果夏凛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你怎么办?”
“......”夏浩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方逐渐亮起的灯火。
“有一个人......曾经对我说过,活人不能被死人束缚住......。”
“小凛她还没死!”夏浩暴怒而起,愤怒地挥出一拳,被林龙抬掌挡住。
“呵呵,果然讲大道理不是我的风格,按照我家的规矩,像个男子汉一样一决胜负吧。”
“我正有这个意思!”夏浩因为林龙的话撩起了一肚子的火,然而他正要出手,林龙已丢了一罐啤酒给他。
“话不多说,我先干为敬。”林龙二话不说,仰头咕嘟咕嘟就灌下一罐,夏浩顿时傻眼了。
“你说的一决胜负......”
“当然是拼酒了!该你了,夏浩哥。”
你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夏浩很想说上这么一句,没听父亲提过林伯伯是一个酗酒的人啊。
夏浩不甘示弱,昂头也喝下一罐。
“爽快!”林龙竖起了大拇指,兴致一起,又觉得这种啤酒不够尽兴,说,“这啤酒太没意思了,还是喝白酒吧。”
说话间,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一坛通体黝黑的酒坛,坛口处用封泥仔细封好,坛身用金色的字写着大大的“卫”字。
夏浩只能瞠目结舌以对了:“你在家里私藏酒!?”
林龙大大咧咧地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说:“夏浩哥,这我可是看在兄弟一场份上,拿出我的私藏的。”
这是鲜有人知的“千梦”,乃是八魂司内卫旭的珍藏,这次他下山前,专门跑到卫旭的酒窖里偷拿出来的。
林龙拍开封泥,酒香四溢,就着坛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醇厚的酒香令他忍不住赞了一声,“不愧是‘千梦’。”
他指使夏浩从厨房拿出两个瓷碗,然后一脸郑重小心翼翼地将酒倒了进去,只见酒液透明,在灯光下只呈淡淡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淡绿。
林龙递给夏浩一碗,夏浩还从未这么出格过,光是闻到这酒香整个人似乎都有几分醉意,他迟疑了一下,浅尝了一口,只觉得初入口微微辛辣,回味却甘冽,余味悠长,才品了小小一口,整个嘴里便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酒香。
林龙那边已经一碗见底,心底止不住偷笑,要是被卫旭知道他的“千梦”被盛在这种便宜瓷碗内,恐怕暴跳如雷。
“来!夏浩哥!干杯!”
“干杯!不,是干碗!”
夏浩一碗酒下肚,在酒精的刺激下,面色潮红,他打了个酒嗝,仔细地端详手中的瓷碗,喃喃自语道:“......小凛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我,她的身体明明不太好,我还带着她出去......”
林龙拍了拍他肩膀,没有说话。
“小凛她......她跟我说想出去玩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怎么拒绝?
根本无法拒绝......那孩子因为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在病房中度过,几乎从来没出去玩过。
她是那么听话懂事,从来不因为病痛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半分难过。
自己怎么能拒绝......
“所以,我受到了惩罚,小凛回来后就一病不起,重度昏迷,身体一天天衰弱。全都是因为我......”
只因自己偷偷带她出去玩,她的病情才会加重,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酒精的作用下,夏浩奋力摇撼着林龙,将长期压抑在心底的自责与难过都发泄了出来,。
林龙面色依旧如常,只有双目微微发红,他沉默不语任由夏浩摇晃着,自心底泛起嘲弄的冷笑。
夏凛跟随烬修习炼魂术,是为了能有一天自病床爬起身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么?
真是愚蠢!
炼术的捷径那不是常人可以走的......踏上那条道路的人最后都成了怪物。
“明明做错的人是我,可为什么受苦的是小凛?!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夏浩带着醉意抓住了林龙衬衣的前襟。
“我明白。”林龙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也曾看着我的兄弟死在我面前。”
看着他血溅当场,大声地呼喊自己的名字,而明明那时候该死的是自己......
那一声声惨嚎,好像至今还回响在耳边。
夏浩的手渐渐地松了下来,神智开始模糊,只听见林龙似乎在叫自己:“夏浩哥......”
“嗯?”
“真奇怪,我们明明......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林龙摘下眼镜,神情冷漠。
一个自幼生长于不懂炼魂术的平凡家庭,另一个则来自蔑视凡人的八魂司。
夏浩整个人朝后仰去,倒在了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他没有听见林龙继续低声说着:“除开我要完成的任务,我私人对你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也许......是因为你有时候很像某个人......”
那个人的五官与名字在自己记忆里早已模糊不堪了,只剩下大致的轮廓,也许是因为想起他就会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想起自己的无能与软弱,所以刻意地从脑海中消抹关于他的信息。
一坛酒很快就见了底,林龙微叹一口气,架起夏浩就要回房间,只听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林、龙、大、人!”
抬眼一看,一道黑影朝自己飞扑过来,还未看仔细,脑门就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因为千梦的酒劲发作而迷糊不堪的脑袋,登时钟鼓齐鸣,就这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