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曼冬吩咐完又蓝守在椒房殿,就换下了宫装赶去了宫门。李陵应约早已备下马车,在宫门口的大树后面等着了。辰时,看见一身便服的曼冬出现在宫门,便谨慎地打了个暗号,悄悄的引着曼冬上了马车。
驾车的车夫算是将军府的亲信,熟练地驾着马车穿绕在长安的街巷里,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先朝平阳公主府驶去。在靠近公主府的巷口,李陵便下了马车,车夫继续驾着曼冬来到公主府门口。
平阳没想到此时曼冬会过来,当听见侍卫禀报时甚是意外,吩咐人赶快出去相迎,自己则静静地呆在后堂,给先夫上完最后一炷香。曼冬被奴仆引进了大堂,奴仆让曼冬稍等片刻,奉上茶水便也退下了。
曼冬久等不见平阳,有些坐不住了,再加上此行目的并不是来拜访平阳公主的,还得寻出时间去见一见东方朔,便私自去内室找平阳去了。
公主府的格局甚是典雅,高贵却不奢华,亭台花圃、字画装饰皆是一般贵族都有的,有些看似还是自行书写、刻画的。不管在布局还是装饰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难看出主人是一个很有品位的人,也是一个素朴的人。曼冬走过回廊细细看来,像是在品着一件件价值不菲或是意义非凡的展览品。
曼冬走着走着眼光慢慢收回了,也驻足了,视线投向了回廊尽头的右边,那里有一幢普通却神秘的房子。为什么说神秘,是因为在曼冬看过去,整栋房子是完全孤立的,远离了大堂和主卧室,单单一栋造型普通的屋子矗在那里,周围甚至没有丝毫的花草树木,仅仅是一个半掩着的门,屋内似乎也是昏暗的。
曼冬好奇地又迈开了步子,慢慢朝那个神秘的所在移去。刚走到门口,曼冬感觉到屋内有人,惊得停住了脚步,又悄悄挪到墙边,附耳听屋内的情况。
“今夕何夕,你现在在哪里呢?”屋内传来淡淡的哀伤,化不开,激荡着曼冬的心,被感染得自动放缓了呼吸,不敢去惊扰。
“今日是你的祭日,平阳又来看你了,平阳依旧很想你……平阳很快就会去陪你了,夫君……”
屋内低泣着,曼冬暗惊,捂着嘴靠回了墙壁。屋内之人是平阳公主,而她口口声声呼唤的是她的夫君……现今是公元前141年,而她叫的“夫君”难道是……曼冬不敢往下想,她感觉有一双森黑的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惊恐、难以呼吸。
没错,历史上平阳公主一共嫁了三次,按时间推算,平阳公主现在的丈夫应该是平阳侯曹时。可是……曼冬心颤,她刚才分明听见曹时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忽的想起仍在中尉府的临江王刘荣,难道是寿命替换?临江王本应早死却未死,曹时本应在世却已逝,他们俩的寿命替换了,所以才会……曼冬觉得自己的想法甚是荒唐,左心房越发的收缩了。
待到回过神来,曼冬竖耳再听,屋内已经没有了动静,曼冬幽幽地转头,一双脚出现在她的眼前,顿时呼吸一窒。曼冬顺着脚缓缓的将视线上移,是女性襦裙衣摆,然后是束腰,然后是……惊慌却在意料之中的面容——平阳公主!她正站在她的面前。
平阳眼眸中的讶色一闪而过,她不知道刚刚她听去了多少。平阳淡淡地看着曼冬,忧伤的神色也褪下了。曼冬尴尬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只是抬起的头悄悄地低下了,这样的气氛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那是……”曼冬终是忍不住了。
平阳抬眸,眼神空洞,幽幽地呼出了声:“是我的先夫。”
果然,果然是平阳公主的第一任丈夫——平阳侯曹时!曼冬瞳孔微微放大,努力克制着内心的起伏。
“死者已矣,平阳姐姐莫要过分悲伤了。”曼冬实在找不着什么合适的话语了,面对黯然的平阳,她只能想到这么平实的话。
平阳公主看着眼前的曼冬,嘴巴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开口,眼睛盯着曼冬的面庞,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终于还是放弃了,朝曼冬身后走了两步,抬头望着天空,喃喃道:“记得他以前也喜欢这样看着天空,然后我走到他的身边,他总会温柔地拉起我的手,拥着我。他说过,他会一直那样牵着我不松手,可是……他虽然离开了我两年,但是,我始终觉得他仍旧在我的身边,还像以前一样静静地拥着我……”
平阳沉静在过去的回忆中,独自望天,背影变得单薄,甚是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