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天天这样习练,可会好点?”采香一边为段颖穿衣,一边问道。
清晨天色刚刚亮,段颖便起床。洗漱完毕便会联系柳昇留下的那图册。这刚刚练过,又洗漱了一番,采香为他穿上外衣。
段颖看了看采香道:“总归是好事,若是有效,那是你家公子运到好,若是无效,不过多花费点功夫罢了。”
他伸开双臂,让采香为他系上玉带,配上挂饰。今日要去拜会镇南将军,须全身礼服,高冠复履,以示对其尊重。身着丹陵五段锦制成的成衣,带着诸侯才能带的远游冠,一条瑞兽玉带,配上玉坠,唇红齿白,不苟言笑,威严自带,让人看着便不自觉产生好感,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多少有些美中不足。
还有一条披风采香要拿来,段颖拜拜手道:“先吃了早食在说,这要热死人了。”穿上这一副行头,甚是繁琐,里外里外都要穿戴整齐,且是夏日,端是不好受。
采香把披风放在一旁,便扶着段颖到正厅用餐。走在路上段颖对采香道:“采香,这个院子布局你找人改上一改,把那些奢华都去了。”
“诺!”采香跟着段颖多年,知道自家公子什么脾气和喜好,公子喜静不喜动,就简不喜繁。在她看来,这院子虽大,却没有半点气度、底蕴在其中,以之可观其前主人所为,也怨不得会被卖掉。
“只是要把整个院子改下,还要请人来,采香可不会这么多,顶多把公子住的院子布置妥当。”采香想了想道。
“这是你自去安排。嗯……..你看要不要再招来些人手?昨日看李先生忙活了一晚,你也跟着没有空闲,招个管家来替换下你们。护院之类,武卫们可以充当,其他人你看着采买吧。”段颖忽然想到这些,本来不须他来过问的,只是还是交代一下较好,早先答应武卫,只让其做自己身边的扈从,这跑腿之类事务,还是招些人好。
“待奴婢同李先生说说,公子安心就是了。”
“再招些丫鬟婆子,不能事事都要你来做的,公子我会心痛的。”段颖朝向采香笑了笑,他一句话连说了几次,这最后一句便是看采香的反应。采香大羞,嗔怪道:“公子,你不想让奴婢伺候,直接说便好了…….”
“舍不得,还是有你在旁好点……”段颖这次没笑,说的有些低沉。
采香神情一黯,道:“公子,我自会在你身旁的…….”
……
因为是去拜会镇南将军,所以只有董逢同几个武卫驾车去到往将军府。早晨将军府来人传来回帖,说将军上午有空,可以提前去,却不要晚了。还好段颖起床比较早,在他练习时,就得到了消息,才尽早赶来。
本来也没多远,但礼节所需,乘车去示庄重。虽是没多远,却也让董逢套上马车。他坐在车里,却想着镇南将军的资料:镇南将军曹郧,字法曲,怀州长阳郡人士。嘉元三年任镇南将军至今,震慑东南诸州郡。虽偶有变乱,却起不了燎原之势。
其人一介寒士,从不闻一名,到如今威名赫赫的镇南将军,着实令人佩服其能耐。尤其是镇守这江南富庶之地十余年,更是不可想象。且其爵位已升至都亭侯,已是踏入了世家半步了。今后若是能再进一步,便可升至乡侯、郡侯,却也只是想想罢了。
大周不吝赏爵,却也有个规矩,那便是从寒门立功升爵,最高只能升至亭侯这一爵位,且其子孙不得继承。百年之后,也只是赏赐些金银给其子孙。这也是曹郧为什么对段颖这伯爵客气的原因,段颖这伯爵还能往下传上三代,若是子孙争气,或可升爵。
曹郧虽是镇南将军,却只是都亭侯。为子孙计,也不可开罪了段颖。昨日他得到消息,因为这东洲六郎得罪了段颖,他便逼的东洲六郎留下一位,以作质人,也只有这世家子弟有其底蕴、气度,才做的出来这等事情。
以往送来他这里的世家子弟,其父辈多是没什么高爵,或是不得宠之人,他怠慢了也就怠慢了。只是段颖虽是不得宠,封的却是乡伯,能够世袭三代,此人若是因为自己怠慢记恨在心,怕子孙后代不得安宁了,“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说的便是这。
权衡了一下利弊,他今早便吩咐了一下管家,让人送去了回帖。便耽搁自家盏茶功夫,也总比一辈子不得安宁强。非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类事情他是见过的,且自家底蕴没有人家厚实,小心为上。当然,也只是客气的做法,断不会以将军之尊,屈从一名白身的。
不一时,便来到镇南将军府,一名武卫前去递了拜帖。等了一时,便有管家出来迎客。
非是重要人物或是事情,似这类人家,一般都是管家出面来迎客的。那管家出来中门,见到段颖着实一愣,却也反应迅速,先拜倒道:“小的康福给睿伯请安。我家将军以在等候睿伯了。”
段颖不敢小看这些管家,笑着扶了这管家,没让他拜下去,他开口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叫公子便可。”
这“睿伯”叫的却是不甚顺口,且段颖年纪小,叫声“公子”也是可以的,便顺口改了过来道:“那公子请随我来。”
康福走在前面带路,走了有好一会,才来到大堂前。这镇南将军府是以前的王宫改建而成,占地极广,装饰奢侈。
以往偶有皇帝巡幸江南,也会临时充当行宫,多加改建,更显庄严大气。
走了这盏茶多的功夫,还只是到得前厅,算是将军府的正厅。行宫在别院,与将军府分开,比这里要宽广的多。中间却也是相连的,只是有护卫守候,无人居住,可想这整个将军府之大。
段颖走了这许久,有些虚弱,待来到这堂前,头顶已是汗水津津,只是不比在家里,有采香同丹颐二女照料,只得忍耐这一时。
两人进来大厅内,康福引着段颖坐下。这座何位置,该在哪里待客,都是有礼法可依的。来客是何身份,在大户人家都是有安排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到这正厅来的。
“公子稍后,我去禀报老爷。”康福对段颖躬身说了一声,进去通禀曹郧。旁边自有侍女上茶,段颖点点头,算是道谢,倒是令那侍女面色羞红,扭捏着退下。
没有要段颖等上许久,曹郧便从外面来到,未见其人,便先问其笑声。
“哈哈……”曹郧笑声甚是爽朗,他笑着从外面踏步走向屋内。
段颖闻言,便先起身等候,见曹郧来到面前,见其穿着镇将军服,相比这便是正主来到,便躬身拜道:“段颖见过镇南将军。”
“呵呵,不必多礼,托大叫你一声贤侄,勿要介意啊!”曹郧说话倒是直接,把着段颖的手,没让他拜下去。
段颖顺势便起来,恭谨道:“自无不可,将军这样叫,是看的起颖。”
“哦?”曹郧一愣,忽又大笑道:“好、好!贤侄也是个爽快人物。坐、坐。”
两人分主客坐下,旁边侍女又上来一杯茶给曹郧。他端起茶盏呷了口茶,对段颖说道:“贤侄走了多日,路上可太平?”
“还好,虽有不靖,却也顺利。”段颖依旧恭谨,让曹郧看着他,起不了什么心思。
两人又聊了一会,初次见面,对对方都不甚了解,没有深谈。段颖知趣起身告退。曹郧倒也不多加挽留,让康福送客。
待段颖离去,傅寿便从正厅后面的后堂出来。
“长庚,你看次子如何?”曹郧看向傅寿,喝着茶。
傅寿倒是潇洒,轻摇手中羽扇,端过侍女递来的茶水,美美的喝了一口,才道:“昨日我们倒是推断错误,只是这一时功夫,便可看出来,次子不似你我昨日推断的那般人物。具体若何,却还要看以后了。”
“某也是疑惑,刚刚观次子行事有度,恭谦知礼,却尽显大家风范,在丹陵城中也是数得着的少年俊杰。却被卫郡侯剥夺了世子之位。呵呵……这是人家家世,你我却在这里操什么心。”曹郧自失一笑,便不再纠结于此了。
“将军,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傅寿看着曹郧,神情甚是严肃。
曹郧放下杯子,不再作笑,对左右说道:“你们先出去。”
左右躬身离去,似这类机密之谈,在将军府有过多次,他们也是知晓规矩的,也不敢起什么心思偷听。
见左右都退了出去,傅寿才说道:“也是寿心血来潮之作,还须细细谋划一番。”
“长庚先说无妨,或可找曼伯一道来合计一番。”曹郧点头说道,傅寿做事严谨,便是连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若是似昨晚我们推断那般,次子不堪造就便还罢了。今日观其言行,这俊杰一名也是当得。”傅寿摇了摇羽扇,甚是自信。
“嗯,长庚看人极准,当是无误。刚刚说是托大叫他一声‘贤侄’,不是谦逊,确实是托大,却不见其有倨傲神色,可见教养极佳。”曹郧点头,也把刚刚自己试探段颖的意思道了出来。
他曹郧只是一个亭侯,子孙不得袭爵,虽是自己比段颖权势要大,但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谁说得准,这也是他们这些寒门同世家的区别。
“将军要治军,这东南世家却握有根本。这十多年来,这核心虽是将军心腹,但下层校尉却被这些世家换了差不多了。十多年来,这东南还在一直****,这些世家怕是在背后作用吧。”
“将军若要平东南,必不能为这些世家所制。今日便是一个机会…….”傅寿还要说,曹郧已是听的明白,便摆摆手,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沉吟不已。
傅寿也不急,喝着茶,细细思量着关键。
“只怕引狼入室……”曹郧想了片刻,对着傅寿苦笑着说道。
“却也是一个机会,好好谋划一番,当会比现在更好。”傅寿不置可否,自然他想到了这个结果,却对自己极有自信,劝说道。
“去把颜征请来。”曹郧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