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没办法了。”他漫不经心,满脸轻松的答道。
没办法了,怎么能说没办法了呢。是他告诉我家中变故,是他送我入宫,而现在,他竟然用一句“没办法了”就将一切事情了结,这到底算什么呢?我想对他大喊,甚至有想打她一拳的冲动,可是这些都无济于事。
想出宫,看来得靠自己了。他是指望不上了。
“贵人,夜深了,安寝吧。”晚月站在旁边提醒道。
“脸上疼痛是否好些?”我拉她双手,让其坐在我对面。
“已经好些,料无大碍。”他低着头,声音很轻。
看着她的脸,我的内心愈加愧疚,想办法让她的脸恢复如往常,或许是我现在应该做的。我想,《皇帝内经》上或有相关记载也未可知。那本书,我一直带在身边,想起它,就能想到李雨翰。
翌日,正在榻前翻看医书,门口进来一位宫人。
“何事?”
“回贵人,传太后旨意,今日正午于南宫云台宴请诸名门闺秀,着**各位前往作陪。”
我冷笑一声,皇后终于有所行动了,窦太后倒台,阴皇后变成了**的唯一主宰,想出宫,料有些难啊。
正午,我一身浅灰全无装饰,携晚月来至云台,满目所见皆娇红艳绿金瓒玉珥,看不尽的瑰姿艳逸花容月貌,听不完的海棠标韵含娇细语。
“皇后,奴婢来迟,还望责罚。”我快步走到皇后身边。其实,这个时间刚刚好。
她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笑说道:“妹妹过谦了,请入座吧。”
他身边的宫人引我来至坐处,竟然在宴席的最末端,晚月有些不快,嘟着嘴,“贵人,皇后不是欺负人吗。”
贵人,只比皇后低一级,却让我坐于最末端,她是有意给我难堪,向我标榜她才是**的主宰,“坐在哪里都是一样。”坐在哪,我真的不在乎,况且这边离她最远,还可少些是非。
刚落座,旁边闪出一张俏皮笑脸,眼波流光溢彩,两颊笑涡霞光荡漾,眉若远山,绛唇映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好一个俏丽的美人。
“你就是邓绥,我叫班昭。”她的声音清亮如黄莺婉转。
未等我回答,她又说道:“当然了,我可能没有那么有名啦,可是,我哥哥可是大名鼎鼎啊,说出来你肯定知道。”
“不知汝兄姓谁名谁?”
她右手打一响指,走到我旁边坐下,“我哥哥,就是投笔从戎的班固啊。他,你总听说过吧?”
“原来是他。”可是,谁都知道,投笔从戎的班超。
“对啊,我就知道是这样,其实我自认才华要胜于他,当初投笔从戎的法子还是我替他想的,早知道会出名,拿来自己用多好。”说到这,她满脸的惋惜。
“好像,投笔投戎的那个是叫班超吧。”晚月站在背后,不安的说道。
班昭大笑几声,“对,对,其实,我是故意说错的,缓和下气氛而已。”
班昭,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美人,是不是很崇拜我哥?要不要我跟我哥说声,让她娶你得了。”她摸了一下晚月的下巴,满脸的俏皮。
估计晚月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子,满脸的错愕不安,不住的往后退,可怜的小眼神望着我,“贵人,贵人,我——”
“好了,不逗你了,宴席开始了,我要大吃一顿喽。”我无奈的笑了,这样的女子我也是头次遇见。
各色菜点陆续上来,皇家的风范,无需多说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不一而足。
我正拿着一颗虾在剥,“你想出宫吧?”班昭嘴里啃着一个猪蹄,满嘴油光。
“其实,很简单啊,拜我为师,等你练成绝世武功,咱都不用走宫门,飞出去,多美。你有所不知,本人不仅容貌美丽,功夫也是天下第一哦。”
晚月瞪着大大的眼睛,完全不信的表情。
“绝世武功,想来颇费些时日,怕不能一蹴而就。”
“恩,也对。”我心里不住感叹,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如果可以想的出的话,我不禁苦笑。
之后,她不再说什么,吃完猪蹄要羊腿,喝完美酒要琼浆,全没有一点名门闺秀之态。站在背后的晚月,看的目瞪口呆。直到宴席结束,竟不见皇后再次刁难,或许是我的装扮和态度缓解了她的仇恨,或许,这次她只是想告诉我她才是真正的**之首。
随我回嘉德宫途中,班昭无半刻斯文,不是摘路边一支花,就是掐亭边一束草。
回至宫内,“这个,给你。”她从衣襟深处掏出一张黄麻纸。
打开一看,“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下书一名字——李雨翰。
“脸红喽,脸红喽。”
我从思念中抽回思绪,班昭和他怎么会有关联,而他所说的师傅又是谁。
“不用那么惊讶的看着我,你的那个李雨翰,长相还算可以喽,就是脾气嘛,有点不够英气,其实,我是他师叔呢。”班昭双手抱肩,右脚不住乱颤,看的我头晕。
这是什么状况,进宫后真是惊讶叠着惊讶,她是师叔,那么他的师傅,岂不是他的哥哥,想他的大哥班固,修《汉书》,撰《白虎通德论》,善辞赋,但据闻因征匈奴时兵败受牵连,已死于狱中,那么,那个人应该是班超了。
“可是投笔从戎的班超?”
她拍着双手,“果然聪明啊。”
兜转至今,终于还是出现了,“你可有出宫之策?”她总不会只是为了吃皇后的宴席才出现的。
“好说,好说,明日,子时,后花园。”她抚着我的耳朵,小声说道。
这一日的等待,竟如此漫长,傍晚,薄雾氤氲四散而来,我倚在宫门口,朝着后花园的方向,望眼欲穿。
“可是在等我?”门外走来一个人影。
我急忙迎出,行礼,“皇上。”
他牵我手来至宫内,“明日,废后,封你为后。”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里,是无法拒绝的给予。
“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我不需要什么奖赏,更不想当什么皇后,我只想今夜可以安然出宫,与家人相聚,与李雨翰厮守一生,什么权利富贵,我一概不想要,“奴婢不敢受,望皇上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