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见到皇帝,我心里便开始后悔和不安,他已经将亲人安然送到我的身边,对我而言,这已是莫大的恩典。他,还会为我破例吗?
看到他站在游廊,专心欣赏着面前的一池碧水。还是算了吧,那样破格的要求,他不会答应的。
我转身要走,却听见他叫我的声音:“绥儿,过来。”
我犹豫了一会,便转身向着他走去,既然来都来了,何妨开口呢,万一他同意了呢。
我支支吾吾的提出了我的请求,他的脸上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神色。思考良久,他才抬头幽幽说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我想,他是不同意了。
我略带沮丧的回到清风阁,或许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母亲和兄弟们竟丝毫没有责难之言。他们虽不能进宫,但随我去洛阳,总还是可行的。果然,到得晚间,便有人来传皇上的话,说我的亲人可以随从进京,皇帝还赏了一处宅院,离皇宫很近。
“绥儿,皇上待咱们的恩德,你得记着。”
“是啊,妹妹。”两位哥哥急忙附声道。
“那可不,姐姐该抓紧为皇上生个皇子。听说,皇上还没有孩子,你看清河王,人家都有儿子了。”
小弟竟然也敢议论皇上的私事,我于是我急忙打断:“小弟,别瞎说。这不是你们能议论的,小心杀身之祸。”刚刚皇上和刘庆剑拨弩张之情景,还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不论是谁,不论与皇上多么亲近,有些东西,是永远提不得,碰不得的。
是夜,我本想与母亲同窗而卧,畅谈一番,不料,母亲却死命将我推出。及至找到刘庆,让他替我另外安排一间房,他却欲将我领到皇上的房间门口,并直言“贵人和皇上本就该在一起”。
该怎么向他说明呢?
“皇上赶路已经累了,我还是不要打扰才是。想来偌大王府,几间客房总还是有的。”
“贵人,此言诧异。正是因为舟车劳顿,才需要贵人前去服侍。”
唉,算了,我并不想跟他讨论这些,于是丢下刘庆,自顾自的找起卧房来,刘庆见状,也连忙跟在我身后。
“客房虽没有,我的卧榻,倒还是空着。倒不如,贵人——”
他终于回到之前我所见过的样子,站在我身后的,是那个放荡不羁的刘庆,而不是那个在皇上面前那个恭恭敬敬一板正经的王爷。
我正要回答,却听见小孩的哭声,“孩子哭了,咱们去看看如何?”
他随意点点头,便领我前去。看孩子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其实,我想去会一会王妃兰若芷。待到屋内,却只见奶娘,不见兰若芷。这是一个略显寒酸的房间,与王府的气派相去径庭。一个堂堂封王的儿子,即便是奶娘的住处,也不该如此简单朴素。何况,孩子原本该放在母亲的住处,奶娘虽是照顾,可孩子并不是随奶娘住的。
“奈何不见王妃?”
刘庆抬头打了个哈哈,“女人想是太爱漂亮,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何况是在艳绝天下的您的面前。”
孩子还在哭泣,我欲从奶妈手中抱过孩子,却见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在我伸手接孩子的瞬间,竟然感觉有一股向后挣脱的力。
“不知奶妈是哪里人?”
“当地人。”
“之前可曾做过?”
“已经奶过一个孩子。”
我转身对着刘庆,“这位奶妈甚好,皇后不日也将生产,不如明日便让她随我进宫,王爷认为如何?”
那位奶妈急忙跪下,“贵人饶命,奴婢蠢笨,怕伺候不好皇后,贵人还是另寻她人吧。”
刘庆却摆摆手,“伺候皇后,多好的差事,搞不好你就成了将来皇帝的奶妈,这样的造化,怕是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奶妈眼里流着泪,爬到我身边,“贵人,求您了,求您了,我不想进宫,我只想好好的奶这一个孩子。”一提到孩子,她的眼神便变得异常温柔。
我示意她起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王爷的孩子,也该好好奶着才是。王爷是不会忘记你的。”
她忙不迭的的对着我磕头不止。
“不知王妃卧房何处?”
“贵人什么时候对她的卧房感兴趣了?”
“我想着,在这叨扰了太久,总该当面向女主人道声谢才是。”
“贵人您也太客气了,皇上是我的弟弟,哥哥招待一下弟弟,本就是应该,何况——他还是皇帝。”说到这,他竟然叹了口气。
“不知王爷对孩子的名字,有何感想?”
“很好,很好,能得皇帝赐名,那是莫大的恩典。”
他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是我看的出,他的心里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芥蒂的。才不过刚刚出生的孩子,谁也不想去取那么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天色已晚,贵人还是——”
我急忙打断,“算了,你去吧,我自己会找地方的。”说完,便抬步走了,刘庆停了一会,也便向相反方向去了。
未过满月的孩子,怎么就放心他随奶娘住在如此简陋的房间呢?迟迟未出现的兰若芷,又住在何处呢?她长的那么美,想来必十分爱惜自己的容貌,刚刚生过孩子,一月内不能洗头沐浴,那个略显邋遢臃肿的形象,不想让别人看到,也属正常。
想一想这次出宫,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之外,竟然还有那么大的一个惊喜,竟然在两年后再次见到了我的家人,虽然父亲已经不在,可所幸母亲和兄弟们都还在。以后的日子,我还能常常见到他们,上天待我总算不薄。只是,不知道回宫之后,又会有怎样的阴谋在等着我呢。
我希望很快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真相,现在已经见到了平安的家人,只要再知道了李雨翰死的真相,我的人生,总算不再有遗憾了。我,终于也能平静的生活下去了。哪怕是在皇宫,哪怕不能常伴亲人左右,我的心,总算满足了。